第69章 回忆

  景仁回到大殿,当值的太监一看景仁的鞋子湿了,赶忙给景仁准备干净的鞋子换。

  景仁一挥手,示意不用,让他们都下去。

  当值的太监还要在说什么,只见景仁脸色阴沉,吓得赶紧溜了。

  殿门关上的一刻,景仁将桌子上的奏折全掀翻到地上。

  之后,一拳打在桌子上,额上青筋暴起。

  随后,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

  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他不过六岁,景轩四岁。

  景轩长得白净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景轩也是十分喜欢他这个哥哥。

  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十分要好。

  所以景仁经常到花贵妃的宫中去找景轩。

  每次花贵妃见到景仁,总是温柔的笑着与他说话,然后吩咐宫女给他拿好吃的点心。

  那时,景仁觉得花贵妃,不仅人长得美,心地也好,谁见了都会喜欢。

  所以景仁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不喜欢花贵妃,还总是私下里称呼她是狐狸精。

  景仁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称呼,自然也不敢在花贵妃跟前提起。

  景仁往花贵妃宫里跑的次数多了之后,皇后自然就知道了这事。

  于是罚他跪了好几个时辰,让他不得再与景轩玩耍,也不许去花贵妃的宫里。

  开始时,他不听,私下里还是悄悄地往花贵妃宫里跑,与景轩一起玩耍。

  后来,这事被身边的嬷嬷再次告到母后那里。

  母后怒不可遏,不仅罚跪,还不许他吃饭。

  直到他饿的受不了了,向母后讨饶,并发誓再也不去花贵妃宫里找景轩玩耍。

  母后这才消气,允许他吃饭。

  自那以后,他便和景轩疏远了。

  有一次,景轩在花园中玩耍,见到下学路过的他,大喊:“哥哥!哥哥!”

  他全然不理会,扭头就跑。

  景轩在后面追着喊他,“哥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结果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磕破了鼻子,流了许多血,疼的大哭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心下不忍,想去扶他,可是想到母后生气的后果,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自那之后,景轩再也不哭着闹着找他玩了,见了他也不再叫哥哥。

  他俩自此形同陌路。

  或许生在帝王之家,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享有真正的亲情。

  母后对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母后手中的一个筹码而已。

  自己的功课若不是众位皇子中的第一名,要受罚。

  若是别的皇子表现得好,受到先生夸赞,也要受罚。

  景仁是皇子,若是板子打在身上,必定留下伤痕,到时无法和众人交待。

  于是,皇后便罚景仁不准吃饭。

  开始的时候,景仁还偷偷掉过眼泪,可是,后来他知道流眼泪是没用的,只有更加发奋。

  自此以后,在所有的皇子中,他功课一直都是第一名,也是得到先生夸赞最多的以为皇子。

  这才在母后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和对自己的关爱。

  原来要得到母后的关心,必须要事事都争第一才行。

  后来,他事事都争第一,也确实是众位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连父皇都对他赞许有加。

  可是他不开心,也不快乐,他甚至很痛苦。

  但是没有人关心这些,包括他的母后。

  他甚至十分羡慕景轩。

  因为花贵妃对景轩从来不做任何要求,凡事尽力即可,结果顺其自然。

  花贵妃对景轩从来没有苛责大骂,与景轩说话时,语气总是温温柔柔的,看着景轩时的眼神也充满了慈爱。

  天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像母后一样严厉,也有温柔慈爱的母亲呀!

  他觉得,这才是一个母亲真正的样子。

  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母后的儿子,而是花贵妃的儿子。

  可是,他无法选择。

  景仁看着自己湿透的靴子,被烫伤的双脚,这才有了知觉,那痛由双脚蔓延到全身,最后钻到心里,彷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来人!传御医!”

  他一声大喊,门外的太监立刻涌进来。

  这些太监本来就在殿外候着,先是听到里面一阵东西倒地破碎的声音,随后又是可怕的安静。

  众人虽心中担心,可是没有景仁的命令,绝对不敢随意进入殿中。

  他们知道这大皇子,看似温和,实则脾气阴晴不定,心思委实难以捉摸。

  之前有个太监,不过是在大皇子深夜批改奏折的时候,劝了一句,“夜深了,还请大皇子早些休息。”

  大皇子便暴怒,说他妄加揣测圣意,立刻着人将他拖出去活活打死。

  自此以后,大皇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众人绝对不敢违背大皇子的命令,也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所以,给大皇子当差,那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否则,稍有些差池,脑袋不保。

  这不,刚听到殿里的声音。

  为首的太监立马差一个小太监速去请太医,自己则火速进入殿中,跪下回话,“回大皇子,奴才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大皇子稍后片刻,太医马上就到了。”

  景仁“嗯”了一声,随即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本皇子去休息一下,太医来了,直接让他进来。”

  说罢,景仁就朝东侧的一间屋子走去。

  赶紧有小太监上前把帘子打开。

  东侧的那间屋子里摆着一张软榻,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是专门供皇上休息的。

  这会景仁就躺在专供皇上躺的软榻上,眼睛中布满红血丝,看着空中的某一个地方发呆。

  太医进来的时候,景仁已经换过干净的衣服,脚下的靴子也换了下来,双脚也用干净的手绢擦拭过,只不过仍是红肿不堪。

  太医抬起景仁的脚,看了看,随后又将手搭在景仁的脉上。

  诊治片刻后,太医说道:“大皇子的脚伤为烫伤,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伤到了皮肉,需得好好调养,臣给开些药,大皇子按时服用,尽量减少挪动,脚伤不久便会痊愈。另外,大皇子最近思虑太甚,身体多有亏损,还望大皇子多加休息,保重身体。”

  景仁道:“新年到来之前能好么?”

  太医答道:“若是精心调养,少挪动,应该差不多。”

  景仁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医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