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哥,我……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你也别替我操心了,我过得挺好的,很多事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就都挺好的。”木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林晨宽慰,只能重复的说着‘我挺好’‘我蛮好’‘我真的过得好’,不知道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催眠别人。
林晨:“那我走了,林柆那家伙,你该骂就骂,别惯着她那臭脾气,都二十多的人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
革音:“你说得对!就不该惯着!”
触不及防响亮的一声赞同,让林晨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林晨去衣架把大衣穿上,从包里拿出张卡,放到木子柜子上,“卡里三十万,你让那家伙省着点花,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木子点了点头,林晨拿手摸了摸木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门了。
革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撑着脸说道:“当时我堂兄也是这样,丢了一张卡给我,说里面有五十万欧元。”
木子:“然后呢?”
革音:“我叫住了他,说卡佩家族的小儿子的人头才值这点钱?”
木子:“……”为什么突然切换到了黑帮频道?
革音撑脸回忆:“然后堂兄也没回头只留下个背影,于是我就拿着卡里的钱买了套衣服,拿着请柬进了酒会。”说着她笑着看着木子,“你以为我是在酒会杀他的?不是,我是找了个舞姬,把他钓到湖边的小树林,一枪结果了他。”
木子拿手指了指旁边的薯片:“帮我开一袋。”
革音挑了个番茄口味的放到桌子上:“你还想听?”
木子点了点:“大佬,继续继续。”
其实,早在很早以前,木子看着革音手腕上层层的疤痕就觉得不对劲了,木子记得有节班会课,老师都去开会了,班长放了部魔幻电影,里面有个情节是一个卧底在后面一刀一刀把一个正派人物捅死,当时革音还是木子的同桌,她撑着脸,嘟囔着说:“太假了。”
木子转脸看她,昏暗的灯光下,木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革音转眼看着木子:“人被捅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木子:“你怎么知道?”
革音抿着嘴小声的回了一句,当时电影的声音太大,革音的声音太小,木子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革音的汉语不好,那句不太标准的发音:“因为我捅人的时候,他们都没声音……”
太久太久,久到木子都怀疑这段记忆是否存在过了,而如今,木子吃着薯片,听着革音讲自己是如何在家族各色牛鬼神蛇之间周旋,这人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声音又是软糯的萝莉音,身量也不高,身体也孱弱,可这样的人,在木子面前突然鲜活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又臭屁的炫耀着自己的曾经。
本是见不得光的事,但在木子发亮的双眼里,革音竟觉得,说出口有种英雄炫耀奖章的感觉,末了她还不好意思地补充道:“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再加上我下手之前都查过的……”说着面皮一红。
木子看着革音,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革音手忙假乱地拿纸去擦拭,木子笑了笑,看着革音,“再多说说,我爱听。”
曾经,尉迟,林柆还是木子三人去旅行的时候,遇到过台风,把三人困在岛上酒店里整整七天,那时候,打雷闪电,好似如世界末日般,人人惶惶,这个注定难眠的夜里,尉迟说起了死亡,她问:“你们谁想第一个死?谁想第二个死?”
林柆:“你想第几个?”
尉迟:“最后一个吧。”
木子有些不解,尉迟总说这个世界吵闹又无趣,为何还愿留恋世间。
尉迟:“木子就第一个吧,这样我和林柆就可以在你的墓前,讲述你的一生,然后我再在林柆的墓前讲述她的一生。”
木子:“那……谁在你的墓前讲述一生呢?”
尉迟目光平静,语气淡漠:“爱谁谁吧?我的一生平庸之极,无甚可讲,无甚可说。”
窗外的风叫嚣的厉害,屋内烛火摇曳,周围全是yīn森的黑暗,十八岁的林柆呆呆地看着尉迟,愣愣地问:“你们说……是缅怀故友令人悲伤,还是我们三都死在岛上,一起立坟更悲伤?”
木子:“后者吧,前者至少还要等几十年。”
尉迟:“后者……”
木子想要多了解革音,了解她的那段曾经,只存在她记忆的故事,想在将来的某个凄风苦雨或是大雪皑皑的日子,去讲述她的故事,直到这一刻,木子才明白尉迟的意思,和她当时眼里的复杂。
人们害怕死亡,但死亡不会令人痛苦,痛苦的是活着的人,带着死去的人的回忆,日夜折磨,凄楚缅怀,在每个深夜想起她们曾经的故事和青chūn,日出后,又想起周围好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