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鱼苦笑,虽然她的直觉也不怎么准吧。
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奚前辈呢……
她的脑子里转瞬想过许多不靠谱的办法,又被她一个个抹去,她的额头沁出汗珠。
另一边,桑若从卷住李宗河的白帛中抽出两条,架住扑来的镜煞。李宗河携带的法器闪烁着耀目的金光,不是白帛在进攻法器,而是法器拖住了白帛。
李宗河一甩拂尘——在他的身后、远处的树影中,爬来密密麻麻的鬼怪。
这些鬼怪尖啸着朝桑若扑去。
段鱼额头上的汗珠更多,她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唔……”她被捆住的胳膊艰难移动着,最后指尖摸到裤兜里的铃铛。
在她触到铃铛的那一刻,她血脉至亲遗留下来的法器,终于展现了它应有的样子。它不复之前的陈旧,顺着段鱼qiáng烈的心意,从裤兜里飞出去。
‘重要的东西,下次就不要随意给别人了。’
青鬼这样对她说过。
段鱼喃喃:“可是我太笨了。”
她学不会有所保留,就像是从前,她像个笨拙的蜗牛一样,永远慢半拍,永远学不会和别人相处。
但,那又怎么样呢?
学不会那些东西,说明那些并不属于她,再被背叛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最坏的结果她都能接受,那她就能这么做。
她要学会有……“勇气”。
铃铛飞到青衣女鬼身上,绽开光芒。
如cháo水般涌来的厉鬼,不能沾染中心的存在分毫。桑若目光扫过那枚铃铛,向来处变不惊的面容上,闪过明显的惊愕。
“叮铃铃……”
鬼物太多了,铃铛颤抖着,很快寸寸碎裂。
不过在它碎裂之前,仍带走了大部分的鬼怪。
桑若眸色沉下来。
李宗河也有些惊愕,不过见铃铛碎了,很快猖狂地笑起来。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桑若微微阖了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是一片血红。
垂落的衣摆寸寸染红,鲜艳得仿佛要滴血。
yīn冷的感觉从她周身寸寸蔓延,地面甚至都结了层白霜。
“原本不想立即了结你的。”
长绫也瞬间成了鲜红,疯了一样的朝李宗河卷去,像一条奔涌流动的血河,连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染上了血色。
李宗河感觉到屏障的岌岌可危,惊慌道:“你!你怎么会还有余力!”
桑若神情漠然。
屏障眼见就快破开,李宗河彻底慌了:“住手!你现在出手越狠,反噬越重,你不知道的吗!”
桑若猩红的眸子盯着他,微微弯唇:“那又怎么样?”
无形的罡风chuī得她头发扬起,美极,艳极。
李宗河忽然明白这个,这个女人,骨子里是疯的。
原本她可能还准备徐徐图之,但是现在,那个铃铛的碎裂刺激了她。
这也太可笑了。为什么?段鱼于她而言,不就是一个潜力不错的工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吗?
更多的他来不及想了。
因为那道金色的屏障倏然碎裂,片片帛带朝他袭来。
他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从他的躯体里流出来,往下淌。他的口鼻也渗出鲜血,因为他的内脏都已经破了。
但是李宗河还没死。
这老头做的孽太多了,为了能多活些年岁,他不惜豢养厉鬼反哺自己。这个时候,那些剩余的生命力充斥在躯体内,让他无法立即死去,忍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算不算是一些反噬?他做的孽,现在如数奉还在了他的身上。
桑若在动手的时候,拿帛带轻轻遮住了段鱼的眼睛。不过段鱼五感敏锐,仍听到了一些利器入肉的声音,还有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并不害怕,从小她就对这些的感知很钝。比起害怕,她更在意青鬼遮住她眼睛的行为。
以前从来没有过人对她这样……这样体贴入微。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微微拨动了一下。
还有一些复杂。那是她曾经的爷爷,也是欺瞒她背叛她伤她最深的人,毋庸置疑,李宗河是她越不过的一道山,但是现在,这道山被推倒了,在短短的时间内。
不是很真实,反倒让她有种踩在云地的感觉。
“咳,咳咳……”李宗河艰难道,“老夫错了,你放了老夫……”
桑若收起一部分帛带,向李宗河飘过去,最后悬浮在离李宗河大概半米的位置。她的袖筒犹如实质的往下淌血,顺着指尖滴落,这是四方之阵对她的伤害和反噬。但是她恍若未觉。
她欣赏了一会儿李宗河的凄惨模样,才缓缓开口,嗓音冰凉:“你不诚心。”
“我,我诚心的啊,”李宗河眸中闪过暗色,又被谄媚取代,挤出一个笑,“咳咳,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