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桑若轻声道:“我欠她一份因缘。”

  在女子和少城主进来后、说出第一句话时,桑若便听声音认出了她。

  桑若初来甘木城,曾有一位渔女为她带路。

  这名女子就是那个渔女。

  原本她是不打算插手的,你情我愿,选择什么样的路都是个人自由。

  但其中有隐情,那便非管不可。

  大天魔生性冷漠,能冷眼旁观无关人的悲喜,但欠下的因果一定会还,这是曾经挚友教给她的底线。

  融霁还在疑惑,桑若便与她简单做了介绍。

  桑若问:“你的名字?”

  渔女从刚刚的惊魂未定中缓过来些,眼眶微红,喏喏应答:“我叫吉兰。”

  吉兰此时模样láng狈,几乎站不稳,脸上有被打的淤青,桑若轻叹口气,扶她去座椅座下,低声问:“怎么来刺杀少城主,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这话就像是忽然在吉兰心脏上剜了下,她像要抓住救命稻草,又极为克制的捏住桑若的一片袖角,眼泪无法控制的往下掉:“十,十几日前……”

  原来是几日前的时候,少城主惯例纵马“巡街”,险些撞到人,那个人便是吉兰。少城主看上了吉兰的美貌,吉兰不从,少城主轻笑,说有你来求我的时候,扬长离去。

  吉兰惴惴不安回到家,发现家中已是一片火海,大火难以扑灭,吉兰只能眼睁睁看着。期间,家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回来,她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直到大火转小,加上邻里的帮忙,火终于扑灭。屋子只剩一些框架,吉兰怔怔的在屋子里挖,挖出三具焦了的骸骨。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还有她尚且三岁的小妹。在此之后,她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吉兰满是水光的眼中有恨:“我去报了官,可负责办理案件的是城主府,最后仅以意外为名匆匆结案……怎么可能是意外。”

  桑若抬手,把她快要滑落的簪子轻轻扶正。

  “我就住在城东,你应当也知道,怎么不来找我?”

  吉兰微怔,眼泪流得更厉害,就像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扑到桑若怀里哭,哭得打了个小嗝:“这,这是我的事,不能连累您呀。”

  大天魔有些无奈,但难得对外人有一些耐心,由着吉兰抱着她哭。

  融霁立到窗前,轻轻挑起窗户往外看了看,无人过来,应当是少城主不想被人旁观办事儿,提前嘱咐清了场。却没想到便宜了她们。

  哭声渐渐小了,吉兰平静下来,少了那股情绪支撑,不好意思地放开桑若:“我情绪有点失控,不知道为什么,您给我的感觉就像长辈一样可靠……”

  桑若朝她递了块绣帕,淡淡道:“没事。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杀了他吗?”

  吉兰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还是道:“您来到这里,原本是有什么打算?我听您的。”

  桑若看向融霁。

  融霁自窗前转过身,轻叹口气:“这些年,我从某些渠道得到一些消息,少城主有留下战利品的习惯,我辗转多处都未找到,便猜测是在他房中,于是这日寻了机会,过来搜寻。”

  说到这,她冷笑:“他这样的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他身败名裂,人人得而诛之,以祭无辜惨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融霁过来时换了衣服,也没戴面具,因为没人见到过司巫面具下的真容,所以吉兰也没认出她。吉兰看着她,小心问道:“姐姐,难道说你也和我一样……”

  融霁轻轻摇头,又点头:“我是为我一好友复仇。”

  第十章

  融霁说完这句话,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桑若忽然意识到,过去那段回忆,或许对于她来说,是一道难以迈出的坎。于是体贴的把话题带过:“那你可打听到,那些战利品都是什么?”

  融霁沉默了片刻:“据说有女子的肚兜、绣鞋……”

  桑若头一次听到融霁用那么冷的声音说话。

  “还有一些血案的证据,”融霁顿了顿,“比如这位吉兰姑娘所说的那场大火,他一定也留存下了相关的东西。”

  吉兰睁大眼,拳头攥得死紧,又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不是给自己留把柄吗?”

  融霁幽幽道:“因为他生存在那样的环境,背后有着谁都无法撼动的大树,做什么都会被摆平、被原谅,那么他自然而然会追求一些更刺激的东西,就像玩一场游戏。这是他的自负。”

  吉兰似懂非懂:“那,我们找到那些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对付他了?”

  桑若却轻轻摇头:“还不够。”

  融霁默然。

  吉兰:“还不够!?”

  她咬咬唇:“是仅有物证不够吗,我可以做人证,帮你们指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