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薛寄欲言又止:“陛下……”
薇欧琳斯转过头去看她。
薛寄眉头略微蹙着,有对这个行为的不赞同。薇欧琳斯忽然想起,曾经薛寄还在军部任上将,参与议会时,在她发布严苛的政令后,也会露出类似这样的神情。
这个曾经的将军居然一直没变过,还是这么心软,连杀几个人以儆效尤都舍不得。
“我的王后似乎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有些不妥?”
薛寄不闪不避的回视,眼中神色温柔而坚定。
是那种,经历各种打磨而不变,甚至熠熠发光的宝石的色彩。
片刻后,薛寄轻声说:“我听陛下的。”
薇欧琳斯低低的笑。她觉得有趣。
既不驳斥她,又摆明自己的态度么。就不怕她生气?
“那好,就依王后的。”薇欧琳斯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几个人,“这么欢欣隆重的日子,确实不适合见血。便剥了他们的爵,日后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皆不可参政。”
她一直很喜欢连坐,因为连坐这种东西……被牵连的人不敢怪她,只会百倍怨恨始作俑者。
那几个人听了失魂落魄,面色灰败,旁观者也纷纷绷紧面皮,暗自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做出格的言论——搞不好下一次就会成了这几个人的下场。
“哦,对了。”薇欧琳斯眸子里满是恶意,“我听说古地球有种刑罚,叫杖刑。不会害人性命,又能起到惩戒的效果。”
说着下巴微抬,“把他们拉下去吧。”
几人也是对此有所耳闻,脸变得煞白,“唔唔”叫着被拖下去打了。
然后就再没回宴会上。
此后,别说不好听的话,甚至再没人敢用不太尊重的眼光看着薛寄。
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不管陛下是怎么看待薛寄,是真心爱重的枕边人,还是讨人喜欢的小宠,又或者是政治作秀。那都不是他们能够妄议的。
小插曲结束,订婚宴照常进行。
薛寄今日穿了一身星空色礼裙,裙摆不是很长,到小腿那里,露出一截制作jīng密的外骨骼——这是科学院的新作,可以辅助薛寄正常行走。
充满机械感的外表与柔软漂亮的裙摆相复合,碰撞出一种难言的神秘之美。
她早已经对流程烂熟于心,整个过程都没出什么差错,甚至还有余裕去分神。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怎么被人维护过,这样的感觉十分让人……不知所措。
幼时的生母只会拿她出气,继母在她被几个孩子挤兑讽刺的时候,总是装作没有听到、粉饰太平。等她凭借自己的实力上了第一军校之后,连年都是首席,只有她维护别人,从没有别人维护她的份。到了军中也是如此。
至于后来一朝失势……不提也罢。
jiāo换订婚戒指的时候,薛寄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薇欧琳斯。
女人背脊很直,仪态非常漂亮,垂着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她十分专注的错觉。哪怕薛寄很清楚,这个人是一个多么冷血、多么残bào的帝王。
那枚银制小环套到无名指,薛寄心中忽然涌起股奇怪的情绪。
这就是会同她共度一生的人吗。
订婚宴很快便过去。
化妆间内,两人安静的卸妆。
她们这次共用了一个化妆间,薛寄发现,陛下在这种事上其实不太喜欢由别人经手,化妆间内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她们两个。
薛寄闭着眼,洗去脸上的泡沫,陛下那边的沙沙声传进耳朵,让她的心绪有些浮躁。
取毛巾的时候,碰倒了放在一边的香水,瓶罐接触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咕噜噜往桌下滚。
薛寄仍存有做将军时的敏捷本能,闭着眼去接。
触到的却不是冰冷的瓶身,而是有些温热的皮肤。
薛寄指尖下意识缩了下。
“啪!”
浓郁的柑橘调充斥整个房间。
薛寄匆匆睁开眼,眼皮上仍在淌的水模糊了少许视线,陛下手仍旧维持着伸出去的动作,略微偏着头,神情有些莫测,又有些无辜。
“我只是……”
话未说完,薛寄就被一只毛巾丢到了脸上。毛巾上似乎还残留着拿过她的主人的信香。
薛寄忽然觉得嗓子有些痒。
大概是被香水呛的。
“擦你的。”薇欧琳斯嗓音凉凉,“做事要谨慎。”
薛寄嗯了声,把脸一点点认真擦gān净,借着毛巾掩饰了有些红的耳根。
浓郁的香水味里,谁都没动,一时房间很是安静,只有毛巾轻轻摩擦的声音。
过了会儿,薛寄把毛巾放下,面色也恢复如初。
薇欧琳斯已经去涂防护用品。
薛寄没动,忽然轻声道:“陛下,之前……谢谢。”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说的是订婚宴上,薇欧琳斯为她出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