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想jiāo的第一个朋友,可你为什么要与别人一起起哄,说我克死了我的父母?明明你和我一样,都没有妈妈。”
绝望的听着苏清祭说的这些话,薛曼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面对苏清祭的bī视,她梗着脖子,扯出一丝自以为很不在乎的笑,qiáng忍着让声音没有波澜。
“我...不记得了....”
苏清祭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薛曼绮的眼睛,她在寻找,寻找一丁点能与记忆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重合的模样。
半晌,她细微的叹了口气,松开手。
直起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对方怀里。
“薛曼绮,下辈子,别再把自己当成疯狗。”
从急诊楼走向住院楼vip层,上电梯之后,要通过一个楼宇天桥。
这里没人,苏清祭走到天桥中间,透过玻璃走廊,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城市很大,天空被挤的很小。
“苏董,怎么了?”陆松跟在她后边停下,问道。
“刚才让你买的奶糖还有吗?”
“当然有,您刚才进去前就拿走了一块。”陆松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把剩下的一大包奶糖拿出来。
“给我一块。”
“您要什么味道的?”
“粉色的,桃子味。”
“给您。”
苏清祭拆开糖纸,眼睛出神,直到奶糖化完,才淡淡的开口:“我自己回去就行,剩下的奶糖,你去儿科分给小朋友吧。”
陆松感觉奇怪,但没多问,应声道:“是。”
苏清祭不是在缅怀薛曼绮,薛曼绮是个恶人,法律自会审判她,她的作恶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她只是感叹,一个人的成长环境是多么的重要,儿时的单纯,终究会被岁月一点点填补进内容,好端端的一个人,长大后竟然会变得面目全非。
促成薛曼绮最大改变的外力是她的原生家庭,但,苏清祭知道,当年四岁的自己在赌气之下的一个决定,一句话,也成为了一个推力。
她最终,没有在薛曼绮的眼里寻找到最初的眼神。
二十五年前,她送给四岁的薛曼绮一个粉色糖纸的桃子味奶糖。
刚才,她又扔给薛曼绮一块同样的奶糖,味道、牌子和颜色都一样。
原本,苏清祭是没想这么做的,就在早上听到陆松说薛曼绮来医院了的时候,她心里想的还是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把唐安然身上的伤都找回来。
可是,走上急诊楼的那条走廊时,她心里的想法忽然变了,她琢磨,要不要先给薛曼绮道个歉,然后再和她算账。
鬼使神差的,吩咐陆松去买那个牌子的奶糖。
推开那扇白色门的前一刻,她手插在兜里,攥着那颗糖,脑海里浮现的是二十五年前的第一面。
可当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还是一样的脚底,还是那个太阳的阳光下,坐着的却是一个身着囚服,满身戾气,眼神狠辣的人。
苏清祭愣了两秒,心头浮现出两个字。
可悲。
如何不可悲,连最后见到她时都要逞口舌,觉得在唐安然身上留下伤疤很自豪,或许薛曼绮的心理是,唐安然的那些伤疤会变成她和唐安然之间的一根刺。
苏清祭没向她揭露冰冷的现实,她根本不会介意唐安然身上的疤,因为她们的日子还很长,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她们会风风光光的结婚,接受许多人真挚的祝福。
而这个逞口舌之能的人呢?她会死去,会罗列着数条罪名死去,往后的日子,人们想起来,只会戳之以鼻,骂她一句变态的疯子。
她连算账都不想了,没必要,房间里的四个便衣已经宣告了一切,法律会教训她,用最铁面无私的正义教训她。
那颗送出去的奶糖,她也不知道代表什么。
也许是希望她还能想起孩童时吃糖的喜悦与纯真,如果有下辈子,别再做一条疯狗了。
疯狗永远是疯狗,即便风光过,也还是一条咬人的疯狗,死的时候,无人在意,甚至会有人因为渣滓被清理而拍手叫好,可恨,也可悲。
苏清祭永远不知道,在她扔出奶糖走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三年后,当所有的审判程序都已完毕,薛曼绮即将躺上注she执行台。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我昨晚写的那些话,别替我送出去了,烧了吧,当我没写过。”
狱警点头,“好,我不会打开,连带着信封烧,跟你的遗物一起。”
“谢谢,我能吃糖吗?”
“可以。”
执行时间是在天蒙蒙亮的早晨,傍晚时分,薛曼绮的遗物被扔进火光。
一封信在火盆边缘,刚燃烧起来的火焰还不算猛烈,信封被烤焦,里面的一行字,随着火焰的蚕食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