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除却提供典故知识的教授,平日里也负责为皇帝起草拟诏令。
一个小侍讲的柳媚儿当然做不得这般大事,只不过跑跑腿搬运文书还是可以的。
外边雪下的越来越大,柳媚儿怀里踹着笨重的文书跟着学士往大殿走去。
大殿后侧的起居室并不算宽敞,柳媚儿捧着文书入内,只隐隐隔着帘子看见那黛姐姐正在训斥官员。
那一旁皇帝都不敢出声,连带学士也立即停了动作,偏头制止柳媚儿的行进。
毕竟这位长公主政令极其严格,学士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冒风险。
柳媚儿停是停住了,可是因为方才在外边chuī了会冷风,一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太过于清晰,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向那方时,只见捧着厚厚文书的柳媚儿脸蛋都被冻的发红。
四目相对之时,柳媚儿尴尬的连忙低垂脑袋,心想这也太丢脸了吧。
第18章
“今冬户部呈上来的奏折,各地税收银两竟然不足五十万两,连年税收如此,国库已是入不支出,是何缘故?”姜苌黛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将手里奏折扔向一旁案桌质问。
六部之中的户部尚书柳志自然是倍感压力只得跪在一旁道:“这两年为灭勤王余孽,战乱不止流民逃窜无心耕种,才收不上赋税。”
而余下几位大臣俱不出声,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见那四大家族的全然无动于衷,心中多少明了他们的态度。
那些年虽然一直都是勤王把持朝政,可盐铁等其他经营却是自姜同建朝起就被四大家族牢牢控制在手里,朝堂贪污腐败之风盛行,这若是不改政令,朝廷定然危在旦夕。
直至大臣们离开侧殿,皇帝亦随之离去,柳媚儿跟李学士缓缓动身收拾文书。
殿内并不算暖和,听闻今冬不少地区遭受雪灾,所以长公主下令节俭王宫衣食住行用度,连带炭蜡烛一类的各宫都有严苛份量。
大雪洋洋洒洒下个不停,柳媚儿手冻的厉害,这些文书奏折堆积起来着实有些份量。
“李学士认为当如何应对朝堂收税之难?”姜苌黛捧起茶盏看向那李平。
李平在翰林院当差二十载有余,为人沉稳不张扬,可谓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古姜国近百年来王室斗争不断,李平亲历数个姜国皇帝几番当政下台,自然是历经风雨的老谋臣。
“回长公主,微臣愚钝。”李平知道现如今四大家族正是兴盛之时,若是这长公主拿自己试刀,那岂不是冤枉。
“此处只有君臣,并无异心者,莫非是不敢言论?”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来破四大家族的口子。
那一旁正安静整理文书的柳媚儿大气都不敢出,心想感觉要谈论的是朝堂要事,自己要不要回避下呢?
李平思量几番道:“微臣拙见,想来若是能将那世家大族手里的盐铁税改为朝堂专营贩卖,或许能使得国库日渐充足。”
姜苌黛颇为赞赏的看向李平,到底是几朝谋臣,目光独到且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一细谈便是傍晚时分,柳媚儿捧着文书跟随李学士出大殿。
“今日黛、长公主好像很满意李大人的建议。”柳媚儿羡慕的说。
李平却叹了声,偏头看着这位还不知其中凶险的柳家郎君道:“小柳大人以为长公主不知国库空虚的缘由吗?”
柳媚儿微愣道:“那长公主为什么还要询问李大人?”
“身为臣子时常会被君当做一柄刀,君要哪块肉,臣子就要身先士卒奋力拼搏。”李平自从经历勤王捕杀儒生,本以为自己的仕途也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就到头了,所以一心只想领些俸禄懒散度日。
可现下见长公主的心思,估摸是要自己摊浑水不可了。
“小柳大人,这朝堂上的事还要多揣摩才是啊。”李平在接到长公主让自己多加照顾柳家公子指令时,就意识到这位柳家公子估摸跟长公主关系匪浅啊。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嗯,李大人说的是。”
又是一年除夕将近时日,朝堂官员都会放假,只不过宫中多少要留些官员看守值班。
那四大家族的公子们哪里愿意一个人守在连炭火都没有的宫里受苦,早早不见人影。
自然只余柳媚儿在翰林院当差,白日里收拾古书典籍,偶尔会传递些文书奏折至朝阳殿。
因着不用早朝,所以皇帝也只在朝阳殿处理政务,柳媚儿对于这位看起来性情温和的皇帝倒不怎么害怕。
只不过柳媚儿发现这位皇帝跟自己一样都很敬畏黛姐姐。
有一日皇帝正想偷懒小睡会,一听长公主要来,连忙正襟危坐翻看奏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