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那肯定是选国文,数学已经被五条悟以一己之力拔高到地狱级难度,用那玩意缓两天还不如继续被夏油杰吊着打。

  第二天他们三人去了一处挨着后山的房屋,庭院里有一颗巨大的樱桃树,种着青竹,假山和造景很是讲究,但这种讲究倒是和高专的外观相配,高专本来就是一处古建筑群,愣生生被改造成不伦不类的模样,他们走进去敲了敲木纸门,却没见回应,过了一会伏黑惠主动拉开木门,脱鞋走进去,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太宰先生?”虎杖悠仁试探性地喊了两声。

  无人回应。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决定gān脆就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等,樱桃树的树梢缀满了果实,他们呆了一会,闲得无聊,便起身去摘,各自摘了一小捧,洗gān净,放在荷叶中间,这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拎了一颗樱桃,袖口**的,还往下滴着水。

  “太宰先生?”

  太宰治浑身湿透,神情寡淡,鸢色眼睛暗沉沉的,发梢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珠,周身萦绕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这种状态的太宰治无疑让他们很是陌生,即使他们很少见到这人,但偶尔见面对方总是笑眯眯的没个正形,闹腾起来和五条悟不分伯仲。

  “我有些事耽搁了。”太宰治夹着香烟,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屋内:“里面有书房,你们自便。”

  钉崎野蔷薇随便翻了本书出来,见字如唔,这本书摆在最方便取的位置,她拿着书去了堂厅,本以为太宰治会像以前学校老师那样授课,再或者像夏油杰五条悟一样做些指导,但对方只是坐在樱桃树下面阖着眼睛,那只香烟被他夹在手指之间,已经燃了长长一截。

  她突然感觉心脏被什么人重重拧了一把。

  她想起太宰治平时也没和谁联系过,即使出现也感觉人间喧嚣和烟火都与他格格不入,即使他可以很随意地和所有人打好关系,讨人喜欢,但也总令她感觉怪怪的,反而是现在的太宰治却让她觉得那块一直悬挂起来晃个不停的巨石终于落地,她不太适应和太宰治这种人相处,站在这里便有点难受。

  “去换衣服。”

  另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庭院里,五条悟出现得简直毫无征兆——对了,他会瞬移来着,然后她看着五条悟用鞋尖踢了踢太宰治的小腿:“我买了蛋糕和蟹肉罐头回来。”

  太宰治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要。”

  五条悟:“晚上我想吃自助寿司。”

  太宰治:“有威士忌吗?”

  两人僵持了一阵,太宰治率先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从地上站起来,调整了一下袖口和衣领,手插进兜里,不紧不慢地朝外走,钉崎野蔷薇等了一会探出头,对五条悟她就自然了许多:“五条老师,你们吵架了?”

  白发咒术师收回视线:“没有,怎么这么问?晚上要一起去吃自助寿司吗?是杰捏寿司我们吃的那种自助寿司。”

  “因为太宰先生和平时看着不太一样?”钉崎野蔷薇愣了一下:“所以这个自助寿司是去夏油老师家蹭饭?他还会做饭啊?”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做的很好吃哦,毕竟他养了两个小孩。”

  钉崎野蔷薇倒吸一口凉气。

  五条悟把学生的注意力忽悠到夏油杰身上以后,自己站在树底下扯了颗樱桃下来,心想我们当然吵架了——都是太宰治那个混账玩意,这人嘴里就没几句实话,口口声声说着好,一转眼看见河水又跳下去了,比以前长进点的地方就在于这人终于学会了自己爬上来,顺着水飘一会,再爬上来,哪天心血来cháo就再去跳一跳,烦人得不得了。

  但太宰治身上那层假的要命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壳子却每天都碎掉一些,最后露出里面本来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太宰治本人,就像一个冻僵的人被搬进chūn天,一点一点缓和过来。

  之前的四年半,太宰治纯粹是用理智给自己重建了一套行为模式,五条悟一直觉得太宰治这人就很不可思议,他工具化别人就算了,居然也工具化自己。

  他说自己陪太宰治坐了四年牢的说法一点错都没有,这人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活得却比呆在狱门疆里的他还要无趣,还要疲惫,那种铺天盖地的堪称宏大的孤独与无趣几乎要把首领办公室压垮。

  直到最后一天,他看着这个人第一次给那几扇落地窗通了电,眺望了一会窗外的海,再去见那位新人家,紧接着那位红发男人将枪取出来摆在桌上,太宰治那层披了四年的坚不可摧的壳子顿时碎得稀烂,他看着太宰治唇角还挂着他惯常的微笑,没被绷带遮住的鸢色眼睛却一瞬间睁得很大,呆愣愣地望着对方,疲倦和自嘲一点一点从稀碎的壳子里渗出来,láng狈得像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最后一切再重归平静,仿佛是一颗垂死的星星终于失去最后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