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硬起心肠,又一鞭子挥过去,这次鞭子打得很准,抽在了皮克背上,一道醒目的血印横贯而过。
皮克正在奋力爬树,猛然间吃痛,身体一哆嗦,手没抓稳,“啊”的一声又从树上摔了下来。
皮克又疼又怕,体内的毒素也未得到丝毫祛除,难受得要命,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父亲,我不行……我爬不上去的,你让我死了吧……呕……”
他说着话,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呕”的一声吐了一地,然后跪在那里吐起来。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不清楚道格和皮克在做什么,独生爱子中毒,当父亲的不但不悉心照料,反而把儿子当众扒光,拿鞭子逼着去爬树,简直闻所未闻。
直到听了江北的话,才知道这是在帮皮克祛除毒素,但这种祛毒的方法别说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看到皮克的惨状,议论声响起来,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哭声,是家里的女眷。
多米尼克原本就觉得这种方法不会奏效,看到皮克边哭边吐,心里反而踏实了,让道格鞭抽儿子已经是件残忍的事,皮克又是出丑又是受罪,闹到最后没效果,蓬佩奥父子必然和兜帽牧师反目成仇,对他来说其实是有利的。
格斯诺真的担心起来,对江北的能力他毫不怀疑,如果认真医治皮克,那是必然能治好的,但这不是在治疗,而是在耍弄蓬佩奥父子,万一出了问题,一位矿场主的怒火绝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皮克,坚强些,”所有人里,道格是最心疼的,这是亲生儿子,平常受个伤都要心疼半天,何况现在要亲手拿鞭子抽,但不抽毒素又祛除不掉,硬着心肠道,“你一定行的,站起来。”
“我……我不行的……”皮克哀求道,“父亲,我求你饶了我……我不行……”
他说着“不行”,软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像真支撑不住了。
围观的人看到皮克的情形,议论声响了很多,皮克身中剧毒,才刚有些起色,应该呆在房间里安心修养,现在不但不让修养,反倒被当众扒掉衣服,在鞭子逼迫下爬树,简直荒谬至极。
不过众人都知道这种祛毒的方法是兜帽牧师出的,只是站在旁边议论,谁也不敢站出来提意见。
道格原本就对这种方法心存疑虑,看到儿子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转头看向江北,“牧师,我儿子已经撑不住了,这种方法好像不行,恳请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蓬佩奥先生,这是唯一的方法,你既然下不去手,就换我来吧。”
江北原本准备让道格折腾一阵皮克才出手施救,但皮克马上就要趴窝,这种疗法执行不下去,反而显得他无能。
他走过去,把皮鞭从道格手中拿过来,凌空一抖,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蓬佩奥少爷,蓬佩奥先生心疼你,下不去手,但我的为人你是了解的,我是为救你的命,如果下手重了,你别见怪。”
他又用力一抖长鞭,鞭身抽在地上,竟“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然后拎着半截断鞭缓缓向皮克走过去。他步履沉稳,目光也如雷似电,无形中就有一股杀伐之气。
在小教堂被江北折磨过一次后,皮克本来就有些怕他,感觉到这股杀气,心里蓦然生出一个念头——自己会被打死,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去爬那棵树,“别打,别打,我爬树,我这就爬……”
“第一鞭!”江北一声大喝,声音如同惊雷,把周围的人都吓得胸口一颤。
皮克也浑身一颤,险些摔回地上,回头看向江北,只见他已经把半截断鞭扬起来,好像准备一鞭子就要了自己的命,胸口蓦然浮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在求生的欲望下,皮克没命般往树上爬,鞭子还没落下来,已经“噌噌”窜到树桠上。他喘着粗气,抱紧一根树枝向下看去,似乎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
这一幕十分滑稽,格斯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急忙忍住了,旁边围观的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皮克,心里有着同样的念头,这位阔少爬树的本领一点也不输猴子。
看到儿子爬到树上,道格松了口气,又看了眼江北,暗想到底还是这个僧侣有办法,鞭子没抽到儿子,已经把儿子吓了上去。
那个苹果吊得不高,就悬挂在皮克头顶,江北要把剩下的戏演完,提醒道:“蓬佩奥少爷,你还在等什么,还不把苹果摘下来。”
皮克如梦方醒,昂起头,把那个苹果揪了下来,但体内的毒素没祛尽,力气不足,苹果揪下来的同时,身体也失去平衡,“啊”的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江北手掌一托,把皮克扶到地上,开始抽取他体内的毒素,说:“蓬佩奥少爷,你蔑视圣光,做出种种侮辱人欺负人的恶举,以为轻描淡写地认个错,就算忏悔了么?
我让你脱光衣服,在鞭打下爬树,是想让你亲身体会一下那种被侮辱被折磨的感受,只有痛如切肤,你才会真心忏悔,只有真心忏悔,圣光才会宽恕你,只有圣光宽恕你,你体内的毒素才会消除。现在我问你,经历了这件事,你知道自己错了么?”
江北表面上在质问皮克,实际上是在向道格和围观的人解释这种疗法的原理,这番话虽然是他编出来的,但又能自圆其说,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道格、多米尼克、北郡修道院的僧侣和其他在场的人听在耳中,立刻有种茅塞顿开感,不过到底有没有效果,谁也无法确定。
皮克刚从树上掉下来,惊魂未定,江北说了些什么其实没听进去,但不敢反驳他,连连点头,“我错了,错了。”
“你诚心忏悔,圣光自然会宽恕你,”江北已经抽空皮克体内的毒素,淡淡笑道,“你感受一下,现在还难受么?”
皮克感觉了一下,愕然发觉体内那些难受的症状已经不翼而飞,除了挨的那两鞭子还有些疼,浑身上下舒畅无阻,好像焕发了新生,又是错愕又是惊喜,叫了起来:“我不难受了,都好了,一点也不难受了!”
“那就好。”江北淡淡一笑,默诵咒语,暗中给皮克丢了个恢复术。
皮克的声音气息十足,一点也没有了中毒未愈的模样,点点荧光从体内透出来,向上袅袅飘散,后背和屁股上的鞭痕迅速变淡、消失,从表面上看,好像真的是圣光宽恕了皮克,驱散了他体内的毒素。
围观的人安静了片刻,接着“轰”的一声炸了锅,他们得到消息过来时,这位阔少已经奄奄一息,北郡修道院来的僧侣也没治好,都说撑不过今晚,没想到竟被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治好了。
这又是神迹,只能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