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伪装了两年多时间,受过那么多欺负,从不反抗,”心理上,江北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假象,“你觉得可能么?”
“她住在镇外,深居简出,面对公众的时间其实很少,”艾伦简短地说,“所谓的被欺负,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成了她最好的伪装。”
“这么做的原因呢?”江北尽可能想找到一些疑点,以推翻艾伦的观点,“只为在闪金镇演一场戏?”
“最合理的解释,她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艾伦分析道,“躲在闪金镇,暗中操纵着迪菲亚兄弟会埋伏在艾尔文森林的势力,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会是背后的掌权者,连军情七处一开始都被她骗了过去。”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甚至怀疑暴风城看不到的商业链条全权由她掌控,为迪菲亚兄弟会的运作提供资金支撑,直到你来到闪金镇,迪菲亚兄弟会决定做些什么,所以她主动接近你,又诱导你和泰利娅认识,再找机会把你引入已经设好的陷阱,一切都能说通。”
“她怎么知道我很重要?还知道我需要什么?”江北又找到了两个疑点。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艾伦耸耸肩,“不如你去问问她,我已经让人把她带到那座木楼里,暂时控制了起来。”
江北还想找到更多疑点,但找不到,艾伦的分析很合理,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么这种推断有很大概率是正确的,他望了眼远处的木楼,吐了口气,“我会去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
“我调查她时请示过上面,说她和你的关系很……亲密,”艾伦挑了下眉毛,“得到的答复是,如果查实,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
“想考验我会怎么做?”江北玩味地问。
“依我看有这层意思,”艾伦点点头,“也可能是想尊重你的选择。”
“麻烦你转告上面,”江北的心情相当不好,冷冰冰地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的试探,如果不信任我,我可以离开。”
说完,转身向那座木楼走去。
“这种试探可能是善意的,”艾伦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就像你遇到一个……一个陌生的存在,总要想办法知道哪些行为会让他生气,然后你才能和他更好地建立互信关系。”
陌生的存在,江北琢磨了一下这个称谓背后的含义,没理睬艾伦,径直去了那座木楼。
道格和镇务厅的人来寻找皮克时,弄坏的东西还没收拾,一片杂乱中,索菲娅就站在会客厅里,只有一个人,不像艾伦说的那样被控制了起来。
她看到江北进来,对他温婉地笑了笑,“伯格副主祭让我来这里等你,说你有话对我说。”
“嗯。”江北审视着索菲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尽管已经相信索菲娅有问题,但在心理上,他依旧倾向于是军情七处搞错了,他真的不确定,眼前这个柔弱美丽的女人是迪菲亚兄弟会的关键人物,而猜疑的话一旦说出口,关系上的裂痕即刻产生,再也回不到原貌。
“米歇尔呢?”沉默片刻后,江北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以便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去斟酌措辞。
“伯格副主祭只让我一个人过来,她留在教堂那边了,”索菲娅回答道,又问,“牧师,你想对我说什么?”
米歇尔的嫌疑应该被军情七处排除了,江北心里想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这件事,琢磨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直接一点,省得和索菲娅打哑谜,说:“军情七处怀疑你和迪菲亚兄弟会有关系,还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让我来……审问你。”
“我?”索菲娅微微一怔,仿佛对这件事感到很意外,“他们怎么会怀疑我?”
江北观察着索菲娅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话已经说出口,他心理上的负担也消失了,直接了当地说:“军情七处去孤儿院调查过,据查到的信息,孤儿院的索菲娅和你不是同一个人。道格说找人暗杀过你,两次,但杀手都失踪了,尸体已经找到,就埋在你经常去的那块草地下面。”
“牧师,你是不是也怀疑我?”索菲娅没为自己争辩,看着江北问,好像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没错,”江北笃定点头,“因为这些事没办法解释,除非,你能找到合理的解释说服我。”
“连你都怀疑我,我还解释什么,”索菲娅垂下头,脸色以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仿佛失去江北的信任是个无比巨大的打击,“让那些人直接把我抓走就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江北看着她,有一瞬,觉得军情七处冤枉了好人,但马上又恢复了理性,真正被冤枉的人,会愤怒,会争辩,会陷入更极端的情绪,而不是立刻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寄望于博得同情,反过来,索菲娅不辩解,意味着不能辩解,或者正在思考怎么辩解。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儿,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他直视着索菲娅,缓缓向她走过去,“挖好陷阱,故意接近我,诱导我跳下去,而我一无所知,还想着怎么保护你。”
索菲娅垂着头默不作声,两颗大泪忽然穿过柔密的眼睫,滴落下去,在地板上砸得粉碎,仿佛受了极大的冤屈,又被最亲近的人误解,不愿意再为自己辩解。
江北的理性和感性彻底被割裂开来,他知道索菲娅肯定有问题,但感觉上又觉得她是无辜的,最终,他走到她身前,直视着她,冷冰冰地说:“你应该清楚,自己逃不掉了,就算你能骗过我,也骗不过军情七处,他们会把你带回去审问,不管迪菲亚兄弟会在筹备什么,不管你的作用是什么,你都逃不掉了……”
索菲娅一直垂着头,听江北说到这里,忽然抬起脸,两滴眼泪甩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寒芒一闪,直奔他的喉咙。
攻击来得太突然,也太迅速,江北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匕首锋利的刃尖已经落在他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