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也看到了,那是爱德华、安德森和血色修道院的人,战斗打了这么久,他还以为这路援军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赶到了。
士兵们也注意到了血色十字军的接近,但一时难以判断他们的目的,在相当相当长的时间里,血色十字军一直是联盟的敌对势力,来趁火打劫也说不定。
直到看到爱德华,人们才生出一个念头,血色十字军是来帮忙的。
这个想法马上就得到了验证,在爱德华和安德森带领下,血色制裁者和血色僧侣直接加入了和兽人的战斗。
让人感到温暖的光辉纷纷闪亮,圣骑士的祝福施加到了士兵身上,血色牧师也弥补了最缺乏的治疗能力。
“杀!”
“杀!”
“杀!”
……
这支意想不到的援军给士兵们打了一剂强心针,所有人的士气瞬间高涨,前排挥舞武器奋力厮杀,骑兵在冲锋,猎手在开枪,凯美林带领牧师拼命治疗,阵型又凝聚到一起,缓缓铺开了。
战局上的劣势迅速得到遏制,再次恢复了平衡,并逐渐向优势转变。
“恐怕你们没机会书写历史了!”江北一锤头夯到了埃卡塔隆脸上,打人要打脸,这是他总结出来的最精深也最有效的格斗技巧。
又有几颗牙齿从埃卡塔隆嘴里飞出来,他已经遍脸是伤豁牙露齿,但反而笑起来,先是冷笑,继而狂笑,好像突然间发了疯。
“你以为你们能赢!你以为你们能赢!那就让我告诉你,做梦——”
埃卡塔隆的声音急转高昂,仿佛要喊破天空,金色光辉也从体内炸裂,迅速结成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卵膜。
这是骑士的无敌之躯,消耗极大,持续时间很短,但能免疫一切魔法和物理攻击,等他杀掉这个牧师,联盟的军心立刻就会涣散,胜利仍将属于他。
江北又是一锤子抡了过去,但金光四射的卵膜挡住了水晶之塔,仿佛那里有道空间屏障,吸收掉他的力量转移到了别处,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没用的,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无敌,死吧!”
埃卡塔隆举起血色巨剑,用力向江北劈过去。
江北也挥锤还击,但和埃卡塔隆对攻了几次,很快发现不管怎么用力都轰不碎那层光膜,骨架的能量已经骤降到百分之三十以下,不足以支撑他像这样消耗下去。
江北索性不攻击了,埃卡塔隆有无敌,他也有。
“当”的一声,血色巨剑落到江北身上,紧接着又是一剑劈了下来,江北不拦不躲,无动于衷地承受了这两剑,仿佛巨剑砍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一块石头。
“已经放弃了么?”
埃卡塔隆把江北的举动当成了屈服,大笑起来,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血色巨剑一剑接一剑地劈下去。
所有攻击江北照单全收,法袍不断绽裂,又缓缓恢复,血肉也不停飞溅,可那副坚硬无比的骨架始终毫发无损。
光耀级的实力虽然强,但距离巨龙仍远有不及,骨架还有乌瑟尔的圣光加持,这就是一具不朽之躯,想靠物理攻击摧毁犹如蚂蚁啃象。
很快,埃卡塔隆不笑了,这样的攻击铁也要剁碎了,可不管他砍多少剑,他的对手依旧屹立不倒。
“怎么可能?去死!”
埃卡塔隆一声大喝,双手紧握剑柄凌头劈了下去,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下,江北身体一晃险些摔倒,站稳后向前迈了一步。
“不可能!”
埃卡塔隆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当头劈落。
血色巨剑劈砍了太久,已经支撑不住,巨大的力量下,剑刃崩裂,剑身上出现了几道裂痕,但他的对手依旧没倒下,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
“不可能——”
埃卡塔隆把双手剑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铮”的一声巨响,血色巨剑从中而断,大半截剑身远远飞了出去,江北被劈得单膝跪倒在地上,他缓缓站起来,又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和埃卡塔隆面对着面。
埃卡塔隆被迫后退,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对手,信心忽然开始动摇,就像一座沙堡,塌了一角后剩下的也会迅速塌下来,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你到底……到底是什么?”
江北没回答,伸手把兜帽掀开了,他头顶中了很多剑,脸上刚长出不久的血肉被撕裂,伤口纵横。
他抓住一块翻卷开的皮肉,直接扯了下来,抓在手上向埃卡塔隆一步步走过去,声音阴沉地问:“你杀得了我么!?”
埃卡塔隆看着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呼吸急促起来,所有的自信在某个瞬间彻底土崩瓦解,“啊”的一声大叫,丢下半截断剑转身开始奔跑,他忽然摔了一跤,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辛多雷高阶卫士还剩下不少,看到主将逃离,他们的斗志跟着烟消云散,纷纷撤出战局,向埃卡塔隆追了过去。
“恢复了!”薇薇安忽然停止后退,向亚尔维斯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一个封锁法印打在了亚尔维斯胸口,“进攻!”
凯瑟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个闪烁超越薇薇安,向前拔足奔跑,来到亚尔维斯近前时,刺骨的冰霜能量从脚下扩散而开,形成了一个蓝色的冰环。
小黑反应敏捷,跳起来咬住了亚尔维斯的腿,亚尔维斯动作缓慢,被冰环扫中,厚重的坚冰从膝盖以下浮现,把他冻在了原地。
薇薇安已经在念诵混乱之箭的咒语,凯瑟琳也跑开几步,转身开始施放炎爆术。
亚尔维斯无力挣脱寒冰的束缚,也无法施法,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反而大笑起来,脸上一直没愈合的刀疤绽裂开,模样狰狞。
“哈哈哈哈,来吧,来吧,让一切都结束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品尝到我的痛苦!总有那么一天!”
伴随着亚尔维斯的笑声,一颗巨大无比的火球从凯瑟琳手中飞了出去,正中目标,“轰”的一声烈焰炸裂,火光刺得人几乎张不开眼睛。
小黑“呜呜”叫着从火焰中钻出来,跑远了,但小克米被火光吸引,从凯瑟琳头发里飞出来,追着火光盘旋。
薇薇安的混乱之箭没能及时发出来,缺少用灵魂交换来的黑暗能量,暗影能量汇聚时比她想象中慢许多,法术封锁的时效结束时,浓度还差那么一丝。
火光很快消散了,迎面正中一个高阶法师的炎爆术,亚尔维斯被烧得几乎只剩一副枯骨,但身为光耀级的术士,凯瑟琳的元素火焰还不足以杀掉他。
施法能力已经恢复,亚尔维斯独眼中紫芒吞吐,一只骨手已经抬起来,准备把一蓬邪能烈焰丢到凯瑟琳身上,就在这时,小克米振动双翅,落到了他掌心里。
在海上和江北战斗时,亚尔维斯没时间留意小克米,原本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这只宠物,此刻失而复得,有一瞬间的失神,邪能烈焰没能丢出去。
这一刻,薇薇安的混乱之箭也终于成了型,浓郁的暗影能量闪着熊熊绿光,呼啸着飞了过来。
就这样吧……
亚尔维斯来不及再做什么,骨手一扬把小克米远远抛了出去,他半歪着头,眼中紫芒闪烁,目视小克米绕着弧线向那个女法师飞过去,仿佛那里是归宿。
独眼闭上,紫影收拢,暗影箭矢紧接着撞在了他身上,轰然炸裂。
战场中,地狱火忽然站定不动了,身上的绿火陆续熄灭,逐一散落成黑灰色的石块,但百十名兽人还在疯狂进攻,在邪能侵蚀下,他们变得残暴而嗜血,仿佛心中只剩杀戮,嘶吼着乱砍乱杀,不时有士兵倒在巨斧的劈砍下。
江北来不及去追血精灵,戴好兜帽,脸又隐藏在漆黑如渊的面具后面,又投入了战斗。骨架里的能量已经严重不足,补充也全用完了,他换了种“斯文”的打法,揪住一名暴躁的兽人,意念转动,直接把兽人体内的邪能抽了出来。
就和当初哈维的情形一样,兽人的生命力和邪能已经融为一体,一起被江北抽走了。随着体内的邪能不断减少,兽人眼中的红光忽然消散了,神智恢复了清醒,但生命力也大量流失,委顿在地上。
江北丢开这个兽人,又去揪下一个,接连抽走了三四个兽人体内的邪能,但每个兽人被抓住时都会奋力挣扎,像只受了惊的野兽,耗费的能量比抽回来的要多很多。
骨架里的能量已经降到很低的水平,江北无力为继,看了眼周围的兽人,站在那里,一只手忽然举向了天空。
当初在毒雾谷,他曾经远距离抽走过夜行蛛毒囊的毒素,现在的情形和当时差不多,虽然邪能远比毒素难抽取,但上天既然赐予他不朽之躯,就给了他昭示,那时他能做到,现在同样能。
江北把头昂起来,拼命集中着意念,当意念力强到一定程度时,他感觉到了,一团团的邪能正随着兽人移动,仿佛四周散落了许多孤立的磁极,而磁极的另一端在他手里。
但这些磁极距离太远,也很顽固,不肯响应江北的召唤,他持续增强着意念力,长期持之以恒的冥修让他的精神力已经极为强悍,使得意念像是种有形的资源,如风在吹,如水在流,强度不断提高,迅速向着顶点推进。
在巫妖王形态下,江北骨架里的神圣能量被冰霜和死疽之力所压制,通常释放不出来,但此刻被极强精神力牵引,竟然逸散了出来。
神使法袍辉光涌动,双肩的翅柱喷出光线,水晶之塔和冰冷之心也发出了强光。
江北感觉到周围兽人体内的邪能开始蠢蠢欲动,但还差一些抽不过来,他咬紧牙关,已经抵达顶点的精神力再度拔高。
士兵、兽人、火光、喊杀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寂静的虚无,墨绿色的邪能在飘动,可还是差一些。
再强,再强,再强!
江北已经竭尽了全力,精神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似乎突破了某个极限,冰霜、死疽、圣光,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力量竟然有了融合的迹象。
忽然间,冷白色的光柱从江北身上冲天而起,一对数米长的巨大光翅也在他背后骤然展开,神使法袍猎猎作响,百十道混合着兽人生命力的邪能向他那只手汇聚过去,那些兽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无声倒下,仿佛神使降临世间,庇护着这片海岸,顺者生,逆者死。
所有人都停下了战斗,张大眼睛看着那道光芒四射的身影。
丹尼斯剧烈喘息着,眼窝忽然间有些湿润,类似的情景他曾见过一次。
那是在攻打幽暗城时,安度因大帝用最坚决的心志,用出群体复生术复活了战死的联盟将领和士兵,最终赢得了那场战斗的胜利。
虽然这个牧师和安度因大帝的能力还相差甚远,但那种感觉是一样的,有他在,就有希望。
凯美林微笑起来,当初在布瑞尔镇遇到这个牧师时,他就觉得这孩子非同一般,他的能力说不上多好,但眼光一向最出色。
普勒希思也笑了,是无奈地笑,这个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出尽风头,让人不服都不行。
爱德华、帕加拉索和普拉克等牧师也惊呆了,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让人感觉到鼓舞,他们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哈维默默无声地站在那里,目光沉静,但脑海中在回想以前的种种过往,是这个牧师给予了他新生。
薇薇安和凯瑟琳也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发光的身影,小克米忽然飞起来,绕着江北盘旋,小黑也看着江北“呜呜”叫了几声。
很快,所有兽人都萎顿在地上,他们晃着自己的头,剧烈喘息着,似乎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光柱缓缓消散,那对光翅也缩了回去,江北收回手臂,解除了巫妖王形态,喘息着站在了那里。
密林的大火还在猎猎燃烧,熊熊火光照射过来,但周围一片安静,过了一阵,人们才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他们胜了,欢呼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江北也吐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只可惜让那些血精灵逃跑了,他望向海岸的方向,暗暗摇头,倒不是在可惜没杀掉这些人,而是奎尔塞拉斯距离耳语海岸太近,暴风城又距离耳语海岸太远。
那些血精灵回去后,说不定会立刻组织起大军,趁他们立足未稳再次攻过来,联盟高层没时间消化这场胜利,耳语海岸可能还会失守。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了狮鹫的鸣叫声。
江北胸口一动,又笑起来,运气好的话血精灵应该回不去了,战斗打到这里才算正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