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江北找来一个木筏,悄悄登上了关押克鲁维托的海岛。
伊普说的没错,亚尔维斯用木头搭了一个大笼子,把克鲁维托像野兽一样关在里面,还安排了两名亡灵卫兵把守。
江北以副监军的身份哄开两名兽人,准备和克鲁维托单独交谈。
克鲁维托是个中年兽人,面相在兽人中属于温和的那种,头发已经发白,结成发辫垂下来,脸上也有了皱纹,不过肌肉还非常扎实,裸露在的皮肤上有许多旧伤疤,一眼就知道是位老兵。
大笼子露天而建,风吹日晒雨淋,使克鲁维托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在这位兽人身上,江北还看到了许多烧伤,应该被亚尔维斯用烈焰灼烧过,那些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更多的已经破溃流脓,蝇虫围着“嗡嗡”乱飞。
克鲁维托正躺在笼子里沉睡,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江北拍了拍木笼,兽人被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看向江北,似乎也把他认成了人类,眼神愣了愣,又扫了眼江北身上的铠甲,眼睛闭上了。
“我的名字叫希尔洛普,刚来大营。”江北介绍了自己。
克鲁维托没回应,翻了个身,背对江北,显然不想和一个死灵多做交流。
想策动这位兽人反抗亚尔维斯,必须赢得对方的信任,江北转着念头说:“一个叫伊普的兽人很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委托我来看看你,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伊普,”克鲁维托有着浑厚的声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告诉他我没事。”
但和伊普一样,他对亡灵有着很深的戒心,没转过身来,简短说完,就又陷入了沉默。
江北瞧这情形,没多说,离开木笼在岛上转了两圈儿,采了一些低等草药回来,从木笼的缝隙扔进去,“这是宁神花,嚼碎后覆在伤口上,可以镇痛。”
克鲁维托翻身坐起来,没捡那些草药,透过木笼的缝隙看着江北,问道:“你是个被遗忘者,为什么帮助我?”
“被遗忘者也是部落的一员,我们不是敌人,”江北说,“我和伊普是朋友,他委托我照顾你。”
“那我谢谢你,”克鲁维托眼中的戒备并未消散,“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是省了这份心。”
“我能得到什么呢?”江北摊开手,“除了亚尔维斯的猜忌,我诚心来提供帮助……”
江北说到这里,背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监军队长加利德正带着两名亡灵卫兵走过来,卫兵的手里分别拎着一个木桶。
加利德也看到了江北,远远说:“小白脸,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远点儿。”
这两天江北暗中观察,已经确定加利德的性格和罗伦斯之流差不多,愚蠢且自以为是,退到一旁,想知道加利德要对克鲁维托做什么,说不定能找到机会赢得这位兽人的信任。
加利德大步走到笼子旁,一只手扒在木架上,另一只手招牌式地把下巴摘了下来,口齿不清地笑道:
“克鲁维托,我又来看你了,亚尔维斯大人还在等你改变主意,带着你的人去偷袭耳语海岸,但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我不会带领部下去白白送死,”克鲁维托站起来,隔着木架看着加利德,“告诉亚尔维斯,我永远不会服从他的命令,他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愚蠢和固执,让我想拿鞭子抽你,”加利德拍着木架威胁道,“亚尔维斯大人叮嘱过我,如果你还看不清时局,就让我帮你看清,兽人不是喜欢战斗么,这是你立功的机会。”
“兽人只为荣耀而战。”克鲁维托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木笼远端坐下来,不再理加利德。
“又是这一套,我要是亚尔维斯大人,就把你杀掉了,他的心肠还是有些仁慈。”
加利德用力拍了几下木笼,向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卫兵走到木笼旁,抬起木桶向笼子里泼去,木桶里装的应该是海水,泼到克鲁维托身上后,这位兽人的肌肉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你们两个也过来,”加利德招手让看守克鲁维托的卫兵走过来,又对江北招了招手,“还有你,小白脸,你们再去取些海水来,今晚别让他睡觉,泼到他同意为止。”
“加利德监军,”江北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我不认为折磨一个兽人是英勇的行为。”
“你不服从我的命令?”加利德向江北走过来,“我今天看到你和一个兽人还有一个血精灵走在一起,你如果想站在他们那边,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部落本来就是一个整体,没人能分裂我们,”江北说着话,偷眼看向克鲁维托,发现这位兽人也在看过来,显然对他有了丝好感,压着声音说:“你让我和克鲁维托单独呆一会儿,我有办法劝服他。”
“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折磨他,都没让他屈服,”加利德问,“你有什么办法?”
“说出来就不灵了,”江北笑了笑,“但我有把握,而且功劳算你的,我刚来大营,需要你的照顾,我也很尊重你,加利德监军。”
“你很懂事,”加利德看了阵江北,裂开干枯的嘴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这么说定了,但你要是敢欺骗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他带着几名卫兵离开了。
这也是个关键人物,可以帮自己点燃那条彻底引爆矛盾的导火索,江北看着加利德的背影,露出一丝微笑,转身走到木笼前,但没有开口劝说克鲁维托。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老兵,威逼利诱效果不大,得寻找其它的切入点。
江北略微琢磨,说道:“克鲁维托军官,我对你的处境感到担忧,他们不该折磨一个高尚的兽人。”
“不要装得假惺惺的,”克鲁维托隔着木架直视过来,“兽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
“什么也不想得到,”江北耸了耸肩,神情诚恳,“我只是感到担心,这场战争摧毁了我的家园,我对它也深恶痛绝,但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
营地的气氛很不好,兽人和血精灵都忧心忡忡的,也许不用联盟动手,很快我们自己就会毁灭自己。我们这些被遗忘者是咎由自取,可兽人和血精灵是无辜的,在亚尔维斯的领导下,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故乡。”
说到这里,江北住了口,他想说的东西已经说完了,一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是给了克鲁维托一个站出来的动机,这位兽人如果足够勇敢,一定会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