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岛上后,伊普急匆匆地冲向那个大木笼,挥动巨斧,在木笼劈出一个大缺口,等克鲁维托走出来,匍匐在他面前,“雅克洛,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雅克洛守卫,”埃加瑞瑟也打了个招呼,“欢迎你的回归。”
“你好,埃加瑞瑟,”克鲁维托回应了血精灵,伸手拍了拍伊普的头,“伊普,你还是这么孩子气。”
说着话,他自己也叹了口气。
“不,雅克洛,”伊普站起来,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在你的领导下,我早就是位勇士了。”
“呵呵呵,”克鲁维托又笑起来,“勇士从来不会脸红,除非面对他的爱人时。”
“我还没有爱人。”伊普挠了挠头,脸上的羞涩更明显。
“你会有的,你是个聪明和优秀的孩子,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杜隆塔尔,”克鲁维托用力拍了拍胸口,“gol‘kosh!”(注:以我的斧头起誓,魔兽世界中兽人常用的誓言。)
“lok‘tarogar!”伊普也拍了拍胸口,一脸肃穆。(注:直译“不胜利,毋宁死”,也可引申为一种态度,魔兽世界里兽人常用的口头语。)
江北看着两个兽人感情流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虽然是敌人,但这些生物和人类一样拥有充沛的智慧和丰富的情感,而等他的计划得以执行,一定会有人因此而流血。
“克鲁维托军官,亚尔维斯大人让我劝你服从他,作为释放你的条件,”江北不去想太多,先给克鲁维托上了上弦儿,“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我坚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虽然我是个被遗忘者,但我也知道,兽人从不摒弃自己的荣耀。”
“谢谢你,希尔洛普,你了解兽人,永远是兽人的朋友。”
克鲁维托丝毫没有觉察出江北是在挑拨离间,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兽人可以死于荣耀,但绝对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野心就白白送死,这也是萨鲁法尔大王用自己的牺牲想告诉我们的东西。”
“希尔洛普,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伊普也拍了拍胸口,“我们永远是朋友。”
“朋友,”江北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就不打扰了。”
江北乘坐木筏,去了第一次来的小岛,爬到山顶上,望着营地的方向。
在他注视下,营地里热闹起来,显然兽人们正在欢庆克鲁维托的回归,殊不知有人已经握紧带毒的匕首,准备刺向他们。
江北没去纠结对与错,一场战争总会有人牺牲,不是克鲁维托、伊普或埃加瑞瑟这些兽人和血精灵,就是凯美林、爱德华、薇薇安或普勒希思这些他的亲人和朋友,成年人都应该懂得作何取舍。
他在思考计划该怎么执行,形势非常有利,亚尔维斯和克鲁维托本身就有矛盾,只是各自留有一些余地,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要做的就是把填充在中间的肥皂泡都挤破,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他们自己就会掐起来。
最理想的情况是,亚尔维斯和克鲁维托都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然后为扞卫立场火迸,从而引发一场暴乱,给他创造机会烧掉那些战船,最后再让加利德背锅,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江北心里还有一个自己也不相信能实现的假设——最最理想的情况是,亚尔维斯杀掉克鲁维托,暴怒的兽人再杀掉亚尔维斯复仇,部落在耳语海岸的势力就此烟消云散。
想实现这一切,该怎么做呢?
江北默默思索起来……
次日一早,加利德就找到了江北,不耐烦地说:“昨晚我找了你一夜,克鲁维托重获自由,兽人们很开心,但亚尔维斯大人最不喜欢别人比自己开心了。
等他听到喧闹声,走出那个山洞,肯定会有人遭殃,我不希望这个人是我,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你作出的承诺有进展了。”
加利德不来找江北,江北还要去找加利德,昨晚他思考了很久,想出了一个“三板斧”的方案,逐渐给兽人施加压力,直到让他们感觉自己在亚尔维斯的管理下已经走投无路,被迫群起反抗。
而加利德就是去执行这个方案的关键人物,也多亏部落营地有个这样的人才,否则他的计划执行起来会增添很多难度。
“加利德监军,这件事比我想象中要难,”江北露出为难的神情,“克鲁维托太顽固,他只是感谢我,但根本不肯听我的建议。”
“我就知道,我怎么会相信你这个没用的小白脸,”加利德立刻像被捅了屁股一样,焦躁地叫起来,“亚尔维斯大人正等着我的答复,我被你害惨了!我这就去告诉大人,让他把克鲁维托关回去,希望他惩罚我时……下手能轻一些。”
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夹杂着由衷的恐惧。
“不,加利德指挥官,事情还在咱们掌控中,”江北用了“咱们”这个字眼,表明自己和加利德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现在把克鲁维托关回去,咱们就太蠢了,我这里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加利德焦躁地问。
“那些兽人开心,是因为觉得克鲁维托回来后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我们要打破他们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北抡出了比较轻柔的第一板斧。
“兽人们过得太舒服了,加利德监军,您可以出面让这些蠢材去干些体力活,比如搬搬大石头,等他们累个半死,我再去劝克鲁维托,效果会好很多。”
在加利德看来,让兽人搬石头没什么不妥,亚尔维斯不会因此训斥他,还能展示自己的权威,琢磨了一下就同意了,“我就再信你一次,就用这个办法试一试,我也早就看不惯那些兽人了。”
他的声音又变得可怜起来,“我先去稳住亚尔维斯大人,希望他能多些耐心,但你最好祈祷这个方法奏效,否则我不介意剥了你白净的皮。”
说完匆匆走向了亚尔维斯的山洞。
看着加利德的背影,江北笑起来,这个方法当然会奏效,耳语海岸的牧师搬石头时都气得要死要活,这些崇尚荣耀的兽人不气炸肺就怪了。
当天,营地的兽人就多了一项任务,在亡灵卫兵的监督下,他们被迫从岛上找来大石头运到营地里,然后从营地东边搬到营地西边,再搬回来,不停重复。
加利德带亚尔维斯走出山洞,让他欣赏了兽人狼狈的模样,亚尔维斯也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夸赞了加利德,这位监军高兴得险些把下巴笑下来。
兽人身强体壮,并不在乎干些粗笨的体力活儿,但这是种赤裸裸的羞辱,一个个愤怒异常,背地里骂声一片。
江北去找克鲁维托谈了一次,指出搬石头是亚尔维斯逼迫兽人屈服的一种办法,并以不希望看到大营起内讧为由,劝说这位兽人忍辱负重,暂时不要反抗亚尔维斯。
江北把祸心隐藏得很好,忍受屈辱时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囤积一段时间,怒火释放出来会更猛烈。
兽人都是直脾气,对待朋友从来不藏私心,克鲁维托接受了江北的建议,还对他表达了谢意。
这让江北觉得自己的心毒得流脓,倒不是因为欺骗了一个把他当朋友信赖的高尚兽人,而是他满口谎言时,心里竟然没有多少负担。
其实本质上,他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普特雷斯是同一种人,只是立场看起来更高大上一些,但以光明之名行黑暗之事,才是最大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