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来势汹汹,时间一长不仅动摇民心,联盟高层知道了,也会担心布瑞尔镇的情况。”
江北也捡了一些好听的话来说。
“我进行了大量研究,昨晚也试验过,有绝对的信心治愈这场疫病,治疗工作立刻就能开展,依我的浅见,就不必上报让联盟高层忧心了,治好后再报也不迟。”
最后一句话一下说到了艾瑞森心坎儿里,瘟疫已经爆发,他身为镇守,黑锅已经扣在背上,只看锅大锅小而已。
但只要瘟疫立刻得到解决,也没出大问题,再上报,锅不但没了,还成了功劳,单冲这种见识,这个苦行僧就不知道比海勒高明多少倍。
“那就依牧师的意见,这件事暂缓上报,还请牧师费心费力,救治生病的镇民。”
“镇守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力,不过治疗前还需要采取一些防护措施。”
江北自知身份特殊,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人多眼杂搞不好露出破绽,所以必须采取一些保密措施。
尤其是治疗过程必须保密,虽然别人看不到他吸收的那些负面能量,但保不齐有个别眼尖的瞧出一些端倪。
已经有海勒这个前车之鉴,以艾瑞森的个性,知道他能吸收疫病后,搞不好会像海勒那样研究他,而且手段绝对比海勒狠辣得多。
“据我观察,这种疫病非常顽固,治疗过程也有些复杂,必须严格按照步骤来,不能受到一丝干扰,所以最好有间密闭的屋子。
最好再有一辆密闭的马车供我载乘,治疗时我会和病患会密切接触,这样可以防止疫病在途中扩散。”
海勒和凯瑟琳原本也担心治疗过程中江北的身份会暴露,那就全完了,但听到他提的要求,又放下心来。
按这种要求,这个亡灵坐马车密不透风地去,坐马车密不透风地回,治疗过程也密不透风。
除非人们钻到他的袍子里看看,否则绝对不可能察觉他的真面目。
关键是两个要求听起来非常合理,不会让人产生一丝怀疑,这样的思维和话术,难以想象出自一个亡灵。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去置备。”
江北的要求合情合理,艾瑞森毫不拖泥带水地同意了,而且觉得这位苦行僧考虑得确实周全。他自忖心思已经很缜密,就没想过这些小细节。
有大局观,还能看到枝端末节,怪不得镇上一直在传闻这位苦行僧很有能力,眼下所见,名不虚传。
当天下午,按照江北的要求,一座密不透风的木屋建在了冷炉庄园旁边。
江北还让海勒准备了大量圣水和形形色色的药剂,以显得治疗过程非常复杂,掩饰自己能吸收疫病的事。
病患的家人和关注这件事的镇民都赶来了冷炉庄园附近,艾瑞森和哈维也带队守在现场,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感染疫病的人似乎嗅到活物就在附近,此起彼伏的狂叫声从庄园里传出来,令负责守卫的士兵都不寒而栗。
病患的亲属陷入了更深的痛苦,这场疫病没有杀死他们的亲人,可让他们的亲人发了疯,连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像野兽一样到处乱扑乱咬。
人们甚至觉得,死亡对这些人而言其实已经是种解脱,可他们的亲人只能躺在那里活生生的溃烂,唯独不能死去。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江北,期望这位传闻中的苦行僧真能带来奇迹。
江北前世平凡无奇,没机会站到被这么多人寄予厚望的位置上,看着镇民们殷切而又担忧的神情,忽然有些触动。
他想起爱德华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伟大的牧师都有自己的道义。
爱德华说这句话时,江北其实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阴错阳差当了牧师,他的道义又是什么?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上天既然安排他穿越到这副骨架上,并给予他吸收负面状态的能力,也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早晚有一天,他会站在这样的位置上,肩负起什么。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要有所追求,否则和咸鱼有何区别。
没人做,他就做,没人去,他就去。
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成了牧师,爱德华的牧师之道,他拿过来用用好像也不错。
那副腐烂不堪的骨架上,突然多了一丝沉甸甸的意义
这场瘟疫来得异常凶猛,才短短几天时间,被感染的镇民数量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场面触目惊心。
江北先带领士兵进入庄园,把生病的孩童全抬了出来,挑了几个看起来最危重的抬进木屋,准备施救。
在疫病的侵蚀下,几个孩子的体表都有不少溃烂的伤口,他们的神志也变得不清醒,瞪着血色的眼睛,冲海勒和凯瑟琳不停吼叫,似乎想挣断绳索扑起来撕咬他们,像几只小小的兽物。
“我吸收疫病,海勒牧师,你治疗他们,凯瑟琳,等治疗结束后,麻烦你把圣水洒在他们头上,”江北分配了一下任务,“咱们演一场戏,证明为治疗疫病出了大力气。”
“明白。”凯瑟琳点点头,同时好奇自己像以前愿意听苦行僧的话那样,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亡灵的差遣。
“谢了,牧师。”海勒清楚江北是想分给自己一些功劳,回想起自己只顾私利,鬼迷心窍地跑去阁楼研究对方,还险些被斩首喂狗,脸红得像块红布。
江北选了一个孩子,伸手虚按对方腹部的一处伤口,同时大声吟诵牧师祷言。
在低沉的声音中,孩子体内的疫病被江北吸走,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却,身上的伤口也恢复了正常颜色。
海勒用治疗术愈合了那些伤口,和江北一样,他念诵咒语时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外面的人听到他也在努力。
海勒施法结束后,凯瑟琳把圣水泼洒在孩子头顶,同时也“咿咿呀呀”地念诵了一段咒语。
木屋密不透风,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能听到诵祷声和咒语声不停传出来,从音量判断,治疗的过程好像有些费力。
包括艾瑞森在内,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着,如果连传说中的苦行僧都拿这种疫病没办法,那么他们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挽救这座飘摇的小镇。
在三个人的合力“治疗”下,孩子很快恢复了健康,哭喊着找妈妈,凯瑟琳把孩子带到外面,交给了他的家人。
不管什么地方,孩子总是牵动着人们的心,看到一个感染疫病的孩子跑出木屋,扑到父母怀中,现场立刻沸腾了。
父母紧紧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其他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镇民,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也不论男女老幼,都开始欢呼。
一个孩子的获救,意味着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即将划上句号,他们很快就可以和亲人团聚了。
艾瑞森也长长吐了口气,暗自庆幸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苦行僧,否则这次布瑞尔镇就悬了,而他的前途,就真是前途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