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城,她并没有像知画一般行至淮阴河旁,而是旋手朝上,感受着体内的灵力逐渐踊至掌中。
她回身望着面前这道几乎没有痕迹的淡淡波纹,暗下了眼眸。
既然她是被这结界所扰,中了无极的计,那她便毁了这结界,之后再进去将裘安他们带出来。
只是像此等可以轻易进入,却会被限制灵力的结界,她还未破解过。
不过若不试一试,怎知晓自己不行。
她闭目凝神念了一诀,化了一道浅浅的光芒于掌心。待她念地越深,那束光辉就变得益发透亮有力,宛如一块火石。
将其固于两掌之间,复又朝前挥去。
只见其如同一把利刃迸发而至,在这若隐若现的结界上划下一道口子,却未瓦解。
随意徐徐睁眼瞧见此景,愁眉不展。
想来无极的咒法又精进了许多罢,如今她已不能轻而易举的破他所设结界了吗?
尚且记得曾在天界之时,四位太古上神之中属她与墨池的咒法最佳。每每设下各种灵阵或结界,总是叫无极他们念破了神诀也解不开来。她们俩还总是以此笑话无极。
如今想来,他已成魔,削去一身神骨,却还是日益见长了吗。
她不甘心。
旋即又抬起手,闭目聚神。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她将精力都集中于结界之时,身后的知画却将手掌抚于怀中婴儿脖颈之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知画面无表情地盯着怀中的婴儿,只见他不吵不闹,睁着汪汪大眼,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声可爱。
可落入她的眼中,却只是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已。
缓缓收紧手指,陷入他的肌肤。
一寸,又一寸。
一缕风落,随意又败下阵来。
她望着面前这道形若无物的结界,拧了拧眉头。
既然咒法解不开,那便用其他的办法。
思及此,她唤出肆寒,抬手放于唇边,轻吐薄气,寒笛悠扬。
伴随着笛声而起的,是空气中凝结的一片片雪霜,汇聚于一处幻化成一道巨大的芒刃。
霎那间,同着一道巨烈地昼耀,撕裂了结界的边际。
随意面露喜色,正欲填重力度之时,便瞧见裘安与边尘正匆匆赶来。
她不由瞪大了双目,言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
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
“走吧,姐姐。”裘安微微朝她颔首,大步而来。
“无极呢?”
话落,只见裘安轻描淡写,“他走了。”
“走了?”随意蹙了蹙眉,俨然一副质疑的模样,追问道。
复又将视线看向他身后的边尘,但见边尘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额间却流下了几许汗珠,显然是方才大打出手的证据。
“就是之前姐姐你所扮的那个女子,把他唤走了,像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支华?
随意闻言眉间的狐疑更甚。
这又不是儿戏,怎的如此轻易便……
以无极的性子,不可能是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其中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扶了扶额,回想这几日在魔界的经历。
无极虽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仍将自己留在身边,却未设有丝毫的防备。余劫的藏身之处虽暗道重重,可外面却无人看守。
眼下更是直接放他们走了?
就算有再的要紧事,也不可能比余劫之事还要重要罢。毕竟一心想再世妖神的人,不就是他吗。
“怎么了?姐姐。我们回逍遥境吧。”
头顶传来裘安幽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只见她仍蹙额颦眉,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
“什么不对?”裘安垂眸望着她,面露疑惑。
却不见她回答,只是倏地抬首,说道:“先回逍遥境吧。”
说罢便朝淮阴河旁步去,唤上知画一同渡船。顺便又使幻术将他们都变回了原本的样貌。
巧的是,当真又遇到了那个船家。
他还是戴着那顶黑色的斗笠,掩住了眉眼,只露出了稍许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
“姑娘可是要渡船?”
随意闻声旋即认出了眼前之人便是之前渡他们来的那位船家。
她颔了颔首,便携着身后三人上船。
船家推开船浆,缓缓弛行。
行渡间,随意四人皆垂眸不语,似乎都藏着什么心事,只能听见旁的河水流淌的声音。
忽地听闻船家开口,“不知姑娘此行,是否如愿以偿?”
随意闻言愣了半晌,方才想起他们之前分别时所言。从袖中掏出了那枚璞玉,伸手递上,“对了,上次允你的。”
只见后者蓦然笑了几许,“姑娘莫不是以为,我是专门来讨要此玉的不成?”
话音落下,她言语一噎,略显窘态,讪讪笑道:“自然不是。这不是顺道想起来了吗。”
又顿了半晌,回答了他方才所问,“此行……应该是算顺利罢。”
“应该?”船家笑了笑,复转头不再面向她,又道:“这世间轮回应果,就算不能事事如愿也乃常态。阳界不是有一句话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随意扬了扬眉,总觉得船家话里有话一般。
“你还去过阳界?”
船家看向别处,并未言语,却让随意从他的身形中,看出了一丝哀伤之意。
她抿了抿唇,亦未再言。
不多时,便已至对岸。
她临下时,还是将手中之玉交给了船家,冲其粲然一笑。尽管她不知道,这个笑意他能否瞧见。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再见。”
一路上,知画都未言语,一直垂首望着怀中之人。
随意见此情景忽觉古怪,正欲上前之时便见不远处来了两道身影。
为首的那人,正是炎桦。
“炎桦?你怎么来了?”她凝了凝眉,言语之间透着明显的嫌恶。
却见炎桦并未朝她走来,而是步至知画跟前,垂眸瞥了一眼怀中的幼儿,挑了挑眉。
“太子殿下。”知画颔了颔首,复拱手将幼儿托起。
炎桦与身后之人交换了个眼神,便见那人领意,上前从知画手中接过。却不像是抱过一个婴儿,那粗劣的手法倒像是在拎过一个死物。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随意满是不解的望着面前之人,诘问道。
“父王派我将他带回去。这事儿就不劳随意上神费心了。”他特地咬重了随意上神四字,语气却弥漫着浓浓的戏谑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