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微妙氛围

  元楚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你……”阎罗亦是言语一顿,倏地转头看向随意,面上闪过几许讶异与慌乱。

  只见她微微眯起了眼,拂手一挥便掸去一道青光,生生将阎罗从座上抻起,送到了元楚的身边。

  方才收了手,冲其二人腼腆一笑,“快去吧。”

  是以,饶是二人再不情愿,还是百般无奈地顺了她的意,鹅行鸭步地朝膳房而去。

  元辰向来是以随意马首是瞻,方才元楚如何如何他权当没瞧见,只将师父饿了这几个字听了去。

  蓦地站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一般,“师父,那徒儿去替您温酒!”

  随意闻言朝其望去,低头轻叹一息,唉,这个傻徒儿啊。

  不过须臾,旋即抬首冲其一笑,笑得甚是和煦,“好。”

  待他也离开之后,莫大的逍遥殿便只有随意,裘安和边尘三人。

  不知为何,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她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也站起了身,目光幽幽从裘安头顶扫过,并未说些什么,直往殿外步去。

  步履间,一阵短风拂过。

  裘安见状,登时跟了上去,岂料还未走出几步,却闻身后传来一唤。

  “殿下!”边尘蹙眉望去,急声唤道。眉宇间写满了提防二字。

  裘安闻声止步,回眸凌厉将其一望,言语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别跟过来。”

  说罢便旋即追了出去。徒留边尘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攒紧了拳。

  逍遥殿外有两条廊道,一头铺满琉璃,一头铺满石子,是为两极。

  琉璃通往羽升殿,石子通往欲尘阁。

  随意本想往欲尘阁去,奈何其与膳房离得近,便忽然改了方向。

  “姐姐。”

  身后蓦然飘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她迟疑了片刻方才止步,回过身去,轻挑眉目,神情间有几许不耐。

  见其停下,裘安复又加快了步伐上前,止于一臂之距。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犹豫。在她的耐心耗光之前开了口,“姐姐似是有意避着我?”

  方才在殿内阎罗王尚在时就未曾看过他一眼,阎罗王他们走后更是直接甩袖离开。

  随意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意图,“你既知晓,还跟过来作甚?”

  “为何?”他眸光微微一窒,隽秀的脸庞上狭着几许晦暗。

  她扬了双细长的眉,带着一丝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如有实质地烙在他身上,继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霎时,盛凌压迫的气势扑面压来,卷着几缕幽长如同麝木般的香气。

  只见她薄唇轻启,字字如冰霜缀进心间,“因为我觉得,你有所图谋。”

  要说他此次前来,心底没有一分是为了探世镜,随意是不相信的。

  是以,这话她也说的坦然,亦加了几分试探。

  而随意这话却让裘安内心一震,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咽了咽喉咙。

  ……

  此时膳房外的气氛,亦没有轻松到哪儿去。

  原本熟稔于心的事情如今做起来却变得格外生疏。只见元楚在仙桃树上撷取了几颗果实,复又掀起衣角拢络着。阎罗见其这般,本欲上前帮衬。

  不想方才靠近其一二,她低头一瞥,瞧见身旁的阴影,瞬时浑身一颤,双手一抖,仙桃尽数洒落在了地上,一颗一颗滚地好远。

  阎罗蹙了蹙眉,遂抖了抖衣袍大步迈去。

  原以为他是准备离开了,元楚终于松了口气,蹲下身去捡起了旁的几颗桃果。岂料起身之时却撞上了一片暗影,登时,只觉头顶被一层墨影笼罩。

  她猛地抬首望去,却瞧见了阎罗那张阴柔的面庞,那双森凉的眸子将她看得一愣,一时失了言语。

  忽地拂过一缕清风,扬起了他额角的发丝,使他本就分明的五官显得愈发明艳。

  “你……”她动了动唇瓣,却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阎罗却是垂眸瞥向手中拣起的仙桃,想来她如此马马虎虎,索性便帮其拿进去好了。

  想罢,他便迈步膳房而去。只是未曾听见身后之人的动静,不由停住了脚步,侧过身去望着那道粉色的怔在原地未动的背影,开口唤了句,“你不走吗?”

  这是他与她讲的第一句话。

  清冷又好听的声音将元楚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的眼睫飞快地颤了一下,继而转过身来捧着仙桃朝膳房跑去。

  回到膳房后,元楚便忙了起来,再没空想着身旁是否还有阎罗这号人物。亦或是,为了不提醒自己与阎罗共处一室,遂赶忙做起事来。

  阎罗虽然闲着,目光却一直停驻在元楚身上。

  只见她那小小身影在莫大的屋檐下穿来穿去,先是舀了几蛊清水将仙桃洗净,复又将其置入锅中,双手叉着腰望着锅内的动向,待其煮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独她一人在他的世界里欢洒跳跃。

  他的唇角不知何时悄然扬起,眼底也一改往日的阴冷,继而涌上抹抹柔和。

  此时二人拼凑的画面宛如一幅上等的丹青,令人沉醉。

  不过多时,水已沸腾。她拾起木瓢正欲捞起,不想锅中沸水溅起,下意识地闭紧了眼,手上却迟迟未传来痛感。

  缓缓睁眼,入目的便是面前一只长袖。

  阎罗不知何时闪到了她的身侧,抬起衣袖挡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对上其的视线,犹豫了片刻方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无碍。”他收回了手负在身后,亦转移了目光,瞥向一旁。

  又待元楚捯饬了一番,剥去桃皮,加入适量冰糖炒制,复又倒入了些许琼脂。

  只是这途中一路坎坷,不是桃肉掉到地上,便是琼脂洒在袖间。

  阎罗屡屡出手相助,却屡屡被她带着惶恐的神色躲了去。

  他不由皱起眉头,似有些不悦,“你如此粗心大意,随意怎的忍心将此事交与你来做,也不怕毁了她的逍遥境?”

  看似是在调侃其马虎,实则言语间颇有几分责备之意。不过这责备却不是对她的,而是对她师父的。

  元楚闻言却会错了意。

  毕竟师父近日总往他那冥界跑,想来他在师父心中确是有几分分量。听他这么一言,以为他要去与师父告状。

  哪能让其诋毁了她在师父心中仅有的厨艺,遂攒紧衣角,鼓足勇气闭眼大声吆道:“要不是你在这里,我定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