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想来她与裘安,是为有缘。
在这洪大的魔城之中,竟这般准确无误地,一出殿门便遇到了彼此,委实了不起哪。
她心中暗暗一喜,其实若有裘安与自己同行,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是个记性好的,还能识得回去的路。
是以,随意趁着眼下四处无人,朝他招了招手,唤出了他的名字,“裘安。”
显然她是忘了自己正用着支华的面容与他言语。
是以,边尘极为警惕地往裘安身前一挡,戒备地望着她。
随意见状皱了皱眉,略显不悦,冷然道:“边尘你这是作甚?”
话落,边尘更是狐疑。眼前这个女子他根本未曾见过,更何况如今他与殿下都已退去原本的样貌,她是如何认出的?
想罢不觉收紧了袖中握着短匕的手,仿佛随时准备出招一般。
见他这般架势,随意方才反应了过来。正欲开口解释之时,便见裘安上前拂去了边尘挡于他身前的手,登时喜笑颜开朝她走去,柔声唤着,“姐姐。”
随意点了点头,颇感欣慰。还是裘安比较聪慧,不像边尘,不仅愚笨,且毫无眼力见可言。
“姐姐,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裘安一面细细打量着她,一面问道。
她转了转眼眸,正琢磨着要如何将遇到无极的事情与他娓娓道来。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罢。她只是紧了紧眸,轻描淡写道:“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叫支华,你应该在少华寺见过,她是无极的属下。”
“瞧着她在魔界也算是有分量之人,用着她的皮囊更便于我在城中走动。”
裘安听闻点了点头,笑得益发明媚。
见此,她不禁怀疑他究竟听进去了没,怎么讲完却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殊不知,裘安只是欣喜又见到她了而已。
“对了,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忽地想起了什么,她问。
裘安摇了摇头,面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退去了几分,继而换上一副愁虑,“方才我们从九昭殿出来后,一直行至此处,都未在路上瞧见半个人影。”
言语间又想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又道:“不过倒是有一个地方,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
他一面回忆,一面答道:“九昭殿外不远的一处矮塔,经过那里时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就好像……”
言语一顿,长眉颦蹙思忖了一会,恍然道:“就像是鱼腥味一样。”
“鱼腥味?”随意瞳孔不由放大,闪过了一丝讶异,旋即抓住了他的手臂,不由追问道:“你可还记得路?”
裘安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坚定地颔了颔首。
只见她眼底浮上一抹激悦,不觉扬高了声调,“太好了,快带我过去。”
曾经听说在他们妖魔界,有一种能催其魂魄再生的宝物,唤为玄脂,其气味腥重,若放在干燥之处,方圆十里都能闻见。只有置于阴冷潮湿之所,方能以寒气融合,压住些许气味。
若这传言是真,那么此刻裘安所说的地方,必然就是余劫所在之处。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忽地听到一旁传来边尘的声音。
“随意。”
说起来这还是边尘头一回主动与她搭话,她不免心生好奇,止步转过头去。
裘安闻声皱了皱眉,似是不悦,冷冷的看向他。
继而便见他瞬间改口,又恭顺的唤了一遍。
“随意上神。”
“恩?”随意略显狐疑,不过大于狐疑的,是惊讶。
他压了压眉眼,抿唇一副踌躇模样,半天不语。
诚然,随意素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可是此刻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而是余劫身上。
是以有些不耐,蹙了蹙眉,催促道:“到底是何事?”
话落,边尘终于开口,飞快地说道:“知画殿下呢?她没与你一起吗?”
“没有。你们被分出去后,不久她便也被分到了别殿,并未与我在一起。”随意不假思索道。
说罢便准备离开,熟料一旁他的声音又蓦然响起。
“那你可知她被分到了哪座宫殿?可还记得路?”
随意摇了摇头。若她有那个识路的本领,还至于在这城中漫无目的地瞎晃么?
是以,她如实坦然道:“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是叫什么成什么殿。”
“那知画殿下怎么办?”边尘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急切,仿佛不问出个结果不会罢休。
随意还未发作,便见裘安先一步开口,艴然道:“边尘,够了。”
话音落下,边尘终是噤了声,眉宇间却是一层浓浓的忧虑。
他这一番问话,句句不离知画。随意已然知晓他的心思,复凝了凝眉,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跟你保证,待寻到了余劫,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知画,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边尘闻言旋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复又转头望向裘安,见他冲自己颔首示意,终是不再追问,点了点头。
一番言语,三人方才踏上寻找余劫的去程。
裘安认路的本领向来是极好的,不过多时便带着他们绕过一座座宫殿,一道道寒桥,来到了他所指的矮塔周围。
只见塔身不高,约莫不过一丈,塔外也无人看守,却飘着几缕淡淡的幽魂在其左右。
随意抬手抵于鼻下,倏地皱起了眉。
诚然,这道怪异的腥味确实令人不适,也难怪无人看管,毕竟这可是份苦差。
正当她准备向前走去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支华!”
随意闻声脚下一滞,身形顿了顿,方才缓缓转过身去。
入目的是一位衣着打扮极为华贵的女子。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深邃灵动的眼睛,肌肤胜雪,容色绝丽,当真比花里走出来的还要好看。
可是随意却不认识此人,不由攥了攥拳,心下一紧。
“你怎么了?”见她愣住不语,对面的女子轻轻皱眉,又将目光扫过了一旁同样愣住的裘安与边尘,面露狐疑,“他们又是什么人?怎么瞧着这般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