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下楼,便发现此处竟没有几道身影,与昨日相比当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犹记得昨夜入宿时,还有许多酒客。
随意轻蹙着眉扫视四周,低声喃喃道:“人都去哪了?”
话落,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回应。
“我晨起时,便已是这个模样。”
她闻声看向裘安,问道:“那你是何时起身的?”
“应是卯时。”
闻言她似乎有些讶异,不过这层讶异也只是一闪而过,“你倒是起的早。那这一个多时辰,你都干嘛了?”
本意只是随口一问,不想裘安的回答却让她言语一顿。
“我在等你。”
见他这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意却是有些窘态。
难怪适才一推开门便瞧见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他若一直守在自己门口,也是怪瘆人的。
随意轻咳了两声,没接话。只是腹诽道裘安当真是有让人尴尬的本领。
她双手抱环将折扇放于肘上,轻轻的敲打着,迈着步子朝外走去。
却见北溟城内竟无一人身影,真是奇了怪了。
看来还是得去宫中寻一趟炎桦。
奈何她昨日随炎桦进宫时心思都放在美人身上,真真没记着路。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裘安身上。
随意扭过头,试探性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前往月珠明宫的路?”
裘安闻言,双眸转了转,而后肯定的点了点头,“记得。不过,姐姐为何这么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心中一喜,仿佛没有听见后面的问题,只道:“那便好。”
话罢便让裘安领路而去。
在无人的街道上晃荡,不禁觉得这路比昨日走来更甚遥远。
良晌,终于在前方有了动静。
此时还未及月珠明宫的宫门,却在外围绕了一圈又一圈人形肉墙,想要翻越似是有些为难。
随意加快了步伐,朝前而去。
拨开了前面一个又一个的男男女女,终是看清了被围住的人,正是司南公主。
她正站在一具蛇纹剑冢之下,方圆一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道阵。身披淡蓝色的霓羽,眉宇间似是点上了一枚花钿,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下方。
相比昨日的娇媚,此刻的司南公主倒是透着一股尊者的威仪。
而她的身旁站着清一色的白衣女子,除了一人——炎桦。
见此,随意皱了皱眉。扭头正欲唤裘安时,方才发现身旁并无他的身影。
她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后望去,只见裘安还在最外围处。
他拧着眉头,双手紧贴身侧,面色愁苦,一副不愿被旁人触及的样子,低头苦寻着踏脚地,可一旦被人推攘,却又一下便被挤了出去。
这么看去,颇显无助。
随意却是头一回知晓,他竟有洁癖。如此,定是挤不进来了。
她轻叹了叹,好容易推开人群进来了,又要推开人群走出去。不过左右是看清了中央之人,也不全然算是徒劳。
这么想罢,她便朝裘安而去。
当裘安被她一把揽过带到一旁时,他的神情就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眼底染上一片淡淡的雾色。
“你怎的就这般出息?”
随意的声音从他的耳旁传来。他只是抬眸定定的将其望了望,并未言语。
见此,随意也不再训斥,只道:“你站这别动。”
话罢她便又窜进了人群中,没了身影。
当下的情形当真另随意一头雾水,只得朝身旁之人询问一二。
“可知现下是为何聚众于此?”
被她搭话的女子闻言,扭头颇为古怪的将她望了望,“这位仙上怕不是我北溟族人吧。今日乃是公主蜕形之日,宛如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早就听闻近来正值北溟公主蜕形之期,不想竟是今日。
传言道,蛇女之尊蜕形,北溟苍生受赐。蜕形之刻,蓝火冲天,乃北溟一族最重要的日子。
是以,也难怪众人聚集在此,生生将方圆五里化作了空城。
不过有一点,随意不解。
炎桦为何也站在司南身侧,他究竟是以何身份来此?
思及此,她的目光也不禁投向了剑冢之下。正当她抬眸的一瞬,炎桦似乎也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一排又一排的人群,两道视线相撞。
只是这两道视线中,分明参杂着一丝敌意。
随意收回了目光,还是决意不去打探他的企图,转身便推开熙攘人群,欲返程而去。
刚出人群便见一道虚影现于她的面前。
随意抬眸,望向炎桦拟出的分身。
只听那道虚影开口而言,“随意,你最好少管闲事。”
闻言随意只觉其甚是滑稽,唇边噙了丝笑,只道:“你若有秘密怕我知晓,当初就不该要我来。”
“再者说。”话落,她收起了笑意,眼底浮上一抹寒意,犹如风刀霜剑一般,阴鸷道。
“我怎么也是当了十万余载的神仙,而你这太子,不过做了千把年。我若有心插手,试问你拦得住么?”
炎桦闻言,怒目横眉,脸色乍青乍白,浑身颤抖着却也半天未说出一个字。
见此,随意轻嗤一声,伸手捏了一诀便挥破了面前这道虚影,径直朝裘安走去。
而此刻立于剑冢之下的炎桦,攥紧了藏于袖中的拳头,眼底闪烁着不可遏制的怒火,死死的盯着人群外随意与裘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