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没有字的牌匾下,不知何时又添了两道身影。
无极顿了顿脚步,侧头过去对支华说道:“在外面等我。”
“是。”
说罢便抬腿缓缓朝内步去。望着殿内熟悉的摆设,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不再似外人面前那般冷漠。
忽地目光瞥到一旁落在地上被风吹开的册叶,蹙了蹙眉。
他大步迈去,蹲下身子将其拾起,准备拍去尘灰时倏忽发现有些不对。登时勃然色变,紧紧地捏住了册子的纸页,大声朝外唤道。
“支华!”
支华在外听到里面传来尊上如此震怒的声音,不由身形一顿,遂疾步朝内而去。
入殿方才瞧见无极正单膝跪地,手里正攥着什么。
待看清后,眉间一颤。
这不是尊上平日里不让任何人碰的簿子么。
“尊上。”
支华报手作了作揖,不知他的用意。
话落,只见他抬了抬眼,眼底浮上一抹难以挥散的阴鸷,言语冰冷的犹如寒冬腊月的雪花,瑟瑟刺骨,“今日是谁打扫的这里?”
“平日都是小五负责的。”支华如实答道。
“叫她过来。”
“是。”
支华去寻小五时,面无表情,只对她说了五个字,“尊上要见你。”
就是这五个字,让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生大事不妙之感。
不由怯声问道:“支华大人,可知尊上寻我是为何事?”
毕竟,死也要死个明白才是。
她自觉在这月城之中并未做错什么。
支华冷冷地睇了其一眼,语气漠然,“跟我走吧。”
话罢便不再搭理她,径直朝无字殿而去。
殿堂之下,无极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浑身颤抖之人,开了口,“是你动了我的东西?”
小五闻言一震,猛地抬头望向他,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登时又吓得垂下头来,不明所以,支支吾吾道:“尊上……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扬了扬声调,拖长了尾音,携一抹诡执。
遂将手中的深色册子丢到她的面前。
后者定睛望去,正欲拣起查看,但在目光触及的刹那间,倏地收回了伸在半空的手,恍然大悟,惊恐道:“尊上,这里面恐怕是有误会!”
她连忙否认,在脑海中焦急的搜索着,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首道:“不是我!今日新进了一批妖娘……我知道是谁了,尊上!”
瞧她这般慌张的模样,无极皱了皱眉,只觉聒噪,却也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还有谁来过?”
……
不得不承认,月城确实很大。然而随意,又光荣的迷路了。
早知如此,她便不应该出来。
城中弯弯绕绕,宫殿数不胜数,却嫌少见到几个小妖在外游荡。
这莫大的城中,便就她这么一个闲散懒“妖”。
果然,她还真是无论到哪,都是这般。
冥界如此,魔界亦是如此。
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林渊!”
林渊这个名字是她曾几何时在凡间所用,如今来了魔界,要给自己取个顺耳的名字,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于是便用回了它。
只是许久未有人这么唤自己,霎那间还未反应过来。
直到身后那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随意回首望去,入目的便是先前领她入殿的那名小妖。
只见她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犹如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恶鬼一般。
“你……?”随意有些不明所以。
小五顺了顺气,提着得心顿时放了下来。
“总算找到你了。”
“出了何事了?”
话落,只见她恶狠狠地剜了随意一眼,轻嗤一声道:“你可差点害惨我了。快跟我回去。”
这话叫随意听得一头雾水,蹙了蹙眉便被拉扯地回到了方才的无字殿。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这里见到无极。
随意被推进殿内时,一片黑蒙蒙的大殿,只有一人,背对着她立于殿堂之上。
她拧了拧眉毛,试探性地歪了歪脑袋,意欲看清面前之人的样貌。
但无论她如何张望,连面前那人的侧脸都瞧不清楚。
良晌,她才唤道:“你是?”
无极应声回眸,泠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新来的?”
当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蓦然出现在随意面前时,她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登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倏地愣了神,不由身形一顿,忘了回应。
对面之人却未当她此举视为惊讶,权当她是如小五那般,怕了自己。
“叫什么名字?”
他充满寒意的声音将随意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咽了咽唾沫,悄然攒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拳,“林渊。”
熟料话音刚落,便见无极眉间一颤,面上的寒意瞬间退去了半许,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欲将其看穿一般。
随意被他盯地有一些心虚。
片刻后,又闻其声。
“林渊?”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声调,细细咀嚼着林渊二字。
“怎么了?”她暗了暗深色,眼底浮上一抹警惕。
无极挑了挑眉,倏忽粲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复又转身拾起了簿子,“是你动过了?”
她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将其收入眼底。
点了点头,“恩。”
“可看过里面的内容?”
随意闻言蹙眉,瞧他这般模样,难道里面写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如此,那委实是可惜了。早知道,她便翻看一眼了。
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无极,摇了摇头,“未曾。”
话罢却不见他再言。霎时,只见他不经意地勾起了唇角,冲其一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随意眼睫颤了颤,又是一头雾水。
她就这般莫名其妙地被外头的小妖带了过来,莫名其妙地见到了无极,又莫名其妙地被质问了一番。
退出大殿时,她方才瞧见外面候着另一个女子。
只见她一袭紫衣,身板挺直。
刚才来的急,并未注意到她。如今一看方才恍然大悟,此人不正是在少华寺之时,无极身旁的那个女子么。
支华亦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斜眸望了过来。
随意旋即侧过了脑袋,抿唇不语。
在外焦急等待的小五见到随意这般毫发无伤,大摇大摆地从里头走了出来,满面不解。
瞧着先前在殿内尊上的架势,俨然一副要将其抽筋扒皮的模样。
怎的她才进去了没多久,里面不仅没有一点打斗的动静,反而让她就这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