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世素来给世人的印象便是不易亲近,更无什么朋友相伴左右,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唯一常伴身侧的,便是宫里的关公公。
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朋友”,委实令众人摸不着头脑。
是以,纷纷异口同声问道:“太子殿下的朋友?”
可是随意并不知晓他们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故而也没有觉得此话有何不妥之处。
只是回眸望了眼李世的表情,见他面上并无什么波动,遂坦然颔首,“正是。”
见其如此大方的应下,而太子也未作反驳,他们心中的困惑更是不减反增。
众人云云。
“太子殿下身边何时多出这样一号人物?”
“林渊?落都城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个人?”
“依我看哪,怕是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罢。”
……
诚然,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这些话还是一字不漏地飘入了随意的耳朵里。
她不由扯了扯嘴角,心下忽地有些同情起李世来。
方才还觉得他端着这般不可一世的态度委实失礼,可眼下却瞬间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
对于这些人,确实不用给予什么好脸色。
良晌,众人终于不再将注意放在随意身上,而是放回到了校场。
箭靶立于二十丈开外,场上布了一排好弓。李世率先拾起一把走至开箭的位置,遂将目光落在了李言身上,似乎在命其与自己一试。
后者也是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亦是上前挑了把好弓步至其身侧,含笑称道:“皇兄。”
见其站至位子,李世便不再看他,收回了视线放于不远处的箭靶之上。右手从旁拾起一箭搭于弦上,遂眯了眯眼眸徐徐拉弓,蓄势待发。
顷刻间,只听“嗖”的一声,便见那箭倏地飞了出去。
站在靶外的士兵旋即小跑上前查看,遂举起红旗朝上一挥,正中红心。
见此,李言身后众人皆是一叹,似有不快之意。
李言却是笑地开怀,扭头朝他一望,赞许道:“皇兄好箭法。”
闻言,李世只是侧了侧眸,并未言语。
二人之间诡谲微妙的气氛就连随意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嗅得一清二楚,不由心生几分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便到了李言开弓。可是瞧他那身形与拉弓的姿势便知——他并不熟练,手生的很。
果不其然,箭射出去,尚且上靶。
是以,身后男子又是一阵唏嘘。
这回李世倒是难得的有了表情,不过却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如此,自然有替二皇子打抱不平的,拍拍胸脯自告奋勇道:“太子殿下,二殿下近日劳累过度,难免有些失手,不如由我代为比试如何?”
说话之人名为高谨修,乃落都城众纨绔子弟当中尚算有些真本事的。不仅心高气傲,还十分地讲义气。见二皇子此刻落了下风,旋即上前意欲为其讨回面子。
话落,但见李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浑身上下就透着三个大字。
——你,也,配。
随意见状下意识地步至前,从架上取下一弓,走到那人面前,扬了扬眉道:“让太子与尔等相比,委实降了身份。这样吧,在下与你比。”
她这话说的当真是刺耳,可是却也挑不出毛病。
李世似乎并没有料到她会站出来,不由侧身看向其,眼底浮上一抹不明的意味。
高谨修闻言,霎时脸色一沉,那模样仿佛跟吃了苍蝇一般,暗自握紧了拳头。
少顷,方才冷哼道:“随便。”
“你先请吧。”她抬手作了个手势,退于一侧。
后者开弓射箭,亦是射于红心之上。
众人抚掌欢呼,雀跃不止。
是以,他不禁眉梢携几分得意,似乎笃定自己赢下此局,笑道:“请吧,林公子。”
说罢还看了眼李世的脸色,原以为他会有所不悦,不想其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见此,高谨修以为,恐是太子都已放弃了他这个所谓的“朋友”。
随意亦是拍了拍手,赞叹道:“果真厉害。”
这时不知哪个突然说道:“林兄若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话落,有人附和,“是啊,也不必丢这个脸了。”
只见随意闻言不恼反笑,“光比试有何意思,不如来加加码?”
“加码?你都要输了还在这谈什么赌注,莫不是拖延时间罢?”
此话一出,但见她笑地更加灿烂,摸了摸鼻子道:“莫非高公子不敢?”
诚然,激将法对于心高气傲之人,甚是有用。
“谁说我不敢了?赌就赌。若是你输了,便将整个校场清扫了,如何?”
随意闻言勾了勾唇角,“一言为定。”
言罢便见她从箭筒之中取了三支箭,搭于弦上。
就在众人大笑其自不量力之际,箭已离弦,接连射中靶心,无一虚发。
随意放下手中的弓,回身向其等望去,抹开唇瓣粲然一笑,“高公子,承让了。”
此刻后者当真宛如雕塑一般,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巴。除此之外,余下的便是浓浓的不甘。
众人皆噤了声,只有李言弯了弯眼角,朝着李世说道:“皇兄的朋友果然不简单。”
见二皇子都发话了,高谨修便也不再拘着,颇为不情愿地吐了句,“我输了。”
眼下的情形全然颠覆了过来,只见随意颇为得意地颔了颔首,复又走至高谨修身前,佯装惋惜之态,说道:“如此,校场的清扫,便拜托高兄了。”
她虽面露一副怅惘怜惜之色,可语气里透着的却尽是怡悦惬意。
后者不由攥了攥拳头,暗暗咬牙。
回东宫的路上,李世径直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良晌,方才驻足回身,将她一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掺着几分试探与狐疑,亦掺着几许欣赏。
随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你这么看我作甚?”
话音刚落,李世便往前迈了一步,满满的倨傲与猜疑都写在了脸上,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谁?”
这话说完委实让随意心下一愣。
久久才道:“太子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