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可以吗?”
诚然,她这话问的好没道理。
因为他就算支撑不下去了,此时也早已没了退路。
裘安皱了皱眉头,抿唇不语,却是又抬起手臂,往前去了一步。
瞧他此番模样,随意也不再多言,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
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仿佛她攀在这雪峰之上已有一辈子那么久。这时,天边微微透着几许亮光。
随意朝着旁的云霞望去,已然分不清这是黄昏还是晨曦。当她收回目光落于近在咫尺的山巅之时,看到了那朵屹立于缝隙之间的蓝色花瓣。
霎那间,所有的艰辛与苦难似乎都有了交代。
她的眉间扬起一丝喜色,正要奋力做最后的一搏时,头顶忽地传来一阵尖锐又嘶哑的叫声。
如同无数只生猛的隼在头顶盘旋叫唤,危险的气息无形的蔓延开来,弥漫至每一个角落。
这道声音在寸草不生的空旷雪地中显得格外的诡谲,它是阴森森,血淋淋的。
随意与裘安皆是眸色一紧,意识到此时此刻正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袭来。
来不及思考,便见一道黑光闪过,白驹过隙之间从山巅垂下,划向了随意紧握肆寒的手。
一阵巨大的撕裂感从手掌传来,可是她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紧地攥住,旋即朝另一边侧身倚靠,背部紧紧贴靠着雪壁。
而那道黑色的耀光并没有消失,它“嗖”地飞了出去,又在半空中打个转,犹如一只雄鹰在空中盘旋,又对准了随意,蓄势待发。
下一瞬,它便犹如一道闪电一般朝随意劈去。眼见着就要触及她的右臂,旋即又幻化出了一把灵匕握于左手,朝上一跃而起,将其插到上方的壁沿。
它没有劈中她,却将雪峰的那一角震开了一道剧大的深痕。
根本不再待她反应,登时生生朝上而去。
由于自己正挂于悬崖之上,她根本来不及攻击,只能防御。
又是将肆寒狠狠地朝下抛去。
肆寒是有灵性的,此刻就像她的手臂一般,灵活而有力的朝外抵挡着。释放着一道刺目的蓝光,击破了它。
下一瞬,便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那道黑色的耀光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强大热烈。
只是这时它不在攻击处于上方的随意,而是往下面的裘安而去。
她不禁瞳孔放大,心中划过一丝紧迫。
“裘安!小心!”
后者循声望去,只见那黑光顿时变幻了模样,化成了一只鹰隼。它猛地展开翅膀,那双力翅在空中扇动着,刮来一阵巨大的狂风,白浪掀天,咆哮如雷。
顷刻间,那双宛如利刃一般的倒钩瓜子倏地朝他袭去。
裘安心中暗道不好。松开的那只手朝下旋去,一团赤焰灵火聚集于掌心,待它攻来之时瞬间朝外一推。
就在他们以为那邪物还会再度侵来之时,它却蓦然停在了半空,伴随着地尖利叫声也戛然而止。
天色瞬间便一片乌云笼罩,暗得发沉。
耳畔却幽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何人在此扰了本王的清净哪?”
他的声音在这片雪地中一圈又一圈的回荡。
随意应声望去,只见一披着斗篷的男子立于山巅之上,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不疾不徐道。
却看不清他的脸,又或者说,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唯一能瞧见的便是一身与黑夜融入一色的斗篷,覆盖着他的全部身躯,就像一缕无形的魂魄支撑着那件斗篷一般。
随意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腹诽。
一界欲念所生的虚灵算什么王?又是哪里的王?真是荒诞。
“本不欲打搅你的清梦,不过是前来摘取灵药,仅此而已。”
“摘取?”玄都王扬高了声调,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半晌,倏地听其大笑,“不如说,是索取。”
话落,她的面庞覆上一层冰霜。
又闻他道:“此地乃本王的地盘,而生于此地的一切,都归本王所有。”
“怎么样,你是要与本王做交易么?”
随意眉间的皱痕益发的深刻了。
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如何开脱。而是就连她自己也在好奇的问题。她能拿出什么于她而言珍贵之物来做这个交易?
逍遥境?逍遥之主的身份?亦或是她那两个可爱的徒弟?
诚然,后者是她万万不能与之交换的条件。
既然买卖做不成,那便只能靠实力了。
可是如今她尚且挂于这陡壁之上,如何与之抗衡?
思忖良久,她抬眸望上徐徐开口。
“就算做交易,也得一手押码,一手交货吧。”
话音落下,玄都王不语,似是默认。
她又说道:“如此,是不是应该待我等上去了,再商议如何做这笔交易呢?”
说完,后者又是一阵沉默。
只是他的沉默却不如上次那般,而是透着一股幽幽的算计之味。
良晌,方才见他有所动作。
他掸了掸衣袍,将那双戴着布满皱痕的黑色长臂手套伸出了斗篷。眨眼间,便冒出一道无形的灵气朝下蔓延,勒住了随意与裘安的腰腹,缓缓收紧。
再蓦地向上一拉,还不待二人反应,他们已被带至山巅。
随意趴坐在地,斜眸望着一旁。那朵艳丽绽放的蓝灵,就在一步之遥触手可及之处。
眼中的锐光一闪而过。
复又拍了拍衣袍,直直站起身来,手掌的裂痕已然凝结。
抬眸望向对面而立的玄都王,漠然道:“不知你想怎么做这个交易?”
玄都王闻言不疾不徐地迈开了脚步朝她走来,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倏地搭在她的肩膀,缓缓收紧。
随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他那骇人的声音。
“原来这蓝灵花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啊,你想救人,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闻言,她的眉间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竟能窥心?
此话落入一旁裘安的耳里,却变了味。
原来她这么努力的想要拿到蓝灵并不只是为了弥补老君么?她还未放下对老君提的请求。上次在炼丹房中她便说过此番前来是为了江流。
所以,她如此拼命想救的人,是江流?
思及此,裘安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