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夫人依旧靠在床头,神色黯淡而无光。
姜衍正打算从温府出去,前去城主府寻莫长安。不过,他还未踏出一步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稍显沉稳。
心下微微一动,他便侧过身子,依旧隐匿着行踪,等着来人入内。
随着脚步声愈发近了几分,温夫人脸色苍白起来,她下意识朝着里头缩了缩身子,神色恍惚。
“夫人,歇下了么?”屋外很快响起询问的声音。
姜衍挑了挑眉梢,心下知道,来者除了温子良,不会有旁人。
果不其然,见温夫人没有回应,温子良最终还是温柔的推开门来,眸光落在温夫人的脸上。
“听下人说,夫人又不愿喝药?”他语气淡淡,也没有责怪之意,如玉的身姿稍显圣洁:“可是那婢女让夫人生气了?”
姜衍视线清晰起来,忍不住打量着温子良。
温子良的确生了一副好面孔,面若玉冠,唇齿轻薄,本该是有些不甚阳刚的面容,偏生有一股子出尘的淡雅,尤其在烛火之下,很是令人动容。
温夫人闻言,没有抬头,只低垂着眸子,语气有些生硬:“我没病,不用喝药。”
“夫人身子骨尚且没有痊愈,怎么能不喝药呢?”他叹了口气,分明不像是会小意哄人的模样,却还是柔下几分嗓音,温言软语:“夫人不能总像个孩子似的,太过随心所欲了点儿。”
“子良,你给我喝的那些……当真都是药吗?”她忽然抬起头,望着这个离她不过咫尺距离的男子,眼底有血丝浮现。
“夫人在说什么?”温子良一怔,神色间看不出真假,只道:“那些是大夫开得药,我怎么会给夫人乱喝呢?”
他一边说,一边倾身,似乎试图安抚的摸摸她的发丝。
可温夫人到底是偏过头,躲过了他的触碰:“我是谁?”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问:“子良,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夫人,你今日是……怎么了?”温子良凝眉,有些不解。
“你还在骗我吗?”她眸底光芒微弱,却异常的固执:“我并不是唤作什么婉仪,是不是?”
“夫人,你的确是婉仪。”温子良道。
“你骗我,你在骗我!”她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我分明唤作阿妩……我唤作阿妩,是不是!”
温夫人的怒意,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她依旧柔柔弱弱,可骨子里却是执拗而坚韧,哪怕是姜衍看了,也忍不住惊奇。
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温子良的脸上,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丝毫不愿放过他的情绪。
果不其然,在听到阿妩二字时,温子良的脸色终于有那么一瞬异样起来。他很快敛了神色,下意识攒出一个笑来。
“夫人,谁告诉你的?”他安抚道:“你并不唤作什么阿妩,你是我的夫人……婉仪。”
在得到这样的回答时,温夫人的脸色终于颓然一片:“你出去罢。”
她万念俱灰的闭上眼睛,神色寡淡而凄楚。
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告诉她真相,不愿告诉她,她究竟唤作什么……他啊,分明说是她的夫君,可却一次又一次,欺骗着她。
“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蹙着眉梢,神色担忧:“你并不叫什么阿妩……”
“温子良,你什么时候……愿意放过我?”她无力的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怎么会不够呢?她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失了记忆,失了自由,被囚禁在这丑恶的地方,终日里被他蒙在鼓里……她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有那么一瞬间,温子良呼吸一窒,他紧紧盯着这个女子,心口处似乎有什么被割裂开来,疼的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你会没事的。”他大掌终于落在她的发梢之上,温润而干燥,可任由他如何柔和,也丝毫温暖不了她的心。
……
……
偃师城中,依旧寂静。
三七和殷墨初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的大堂之内,两盏薄酒,几道佳肴,似乎在等着什么。
“唉,你说长安怎么还不回来?”三七撑着脑袋,一袭粉紫色的裙摆很是俏丽可人。
她即便生了一张和十里一模一样的脸容,可因着两人气度全然不同的缘故,只一眼便可让人知道其中差异。
“不知道,”殷墨初优哉游哉的倒了杯酒,不咸不淡道:“估摸着是去城主府了罢。”
姜衍和莫长安一起,除了正经事儿以外,殷墨初倒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真的假的?”三七挑眉:“那你怎么不跟去?先前你不是还说,来这偃师城是要除妖的?怎的一日两日的,也没有见你动静多大啊?”
先前殷墨初说,他来偃师城不是寻莫长安,而是听说这附近的怪异之事,才存了几分心思前来一探究竟。
殷墨初闻言,哼笑一声:“我就是瞧瞧而已,又没说当真要解决?”
说着,他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显得很是悠闲。
三七瞪了眼他,怪叫一声:“我瞧着你这模样是别有他想罢?”
她认定了他是那只背信弃义的狐狸,故而只依着对那只狐狸的了解,对此作出判断。实际上她与殷墨初,其实不算太熟。
可奇怪的是,她的猜测,的的确确让殷墨初忍不住停顿下来,睁着眸子望她,很是诧异:“三七,你也不傻啊!”
他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她都能猜出几分,也是厉害的。
“你才傻!”三七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打他:“不想活了?”
“想,想!”殷墨初下意识捂住脸,求饶:“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您是最最最聪明的。”
“这还算像话。”三七收回手,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显然,殷墨初很是不解。
三七睨眼:“往日里你该是缠着莫长安要出门才是,今日却是如此沉寂,明摆着有鬼。说吧,你合计好了什么?”
殷墨初道:“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偃师城的怪异事件,与燕国都城的太子妃跳下城楼一事,太过相像,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哦?”三七问:“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她知道他如今是什么小郡王,在这凡间也算有权有势,故而,能够差遣几个底下的人做事,也不甚奇怪。
“这不,我的人还没回来呢!”殷墨初摆手,淡淡道:“但我估摸着,明日一早就能收到消息。”
“真慢。”三七扯了扯嘴角,不屑道:“长安早就知道了这些,没想到你还要等着明日才能知悉?”
“什么!”这回,殷墨初是当真有些坐不住了:“莫长安怎么会……不可能的啊!”
他这两日,见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