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显煌一面低骂他迂腐,欲让他把钱小姐让给他,又觉不妥,就算是他拒了婚,和钱小姐在一起的人也不会是他。
石显煌想寻一个完全的法子,一定要得到她。
恶念生了,便难以摘除。
“只是开口,实在伤人,但钱家只有一独女,我万万不会入赘钱家,此事便是两难。”
他道,“你是个脸皮薄的人,我素来是知道的,不若明日你这样做。”
“如何?”
“你只说你是石显煌,我是祝瑞林,此事我来替你说,那些话,你难以开口,我来替你说,你好安心准备科举。”
祝瑞林正愁,听他这般说,安心道,“多谢石兄,若钱小姐真的是知道了我是谁,钱家提及婚事,还请石兄推脱。”
“自然,此事包在我身上。”他应承道。
祝瑞林又道,“若是钱小姐只是想交个朋友,还请石兄也不要主动提及这桩旧事,她既忘了便是好的。”
石显煌看穿了他,问道,“你是心中已有别的女子?”
祝瑞林没有回答,低头红了耳朵。
次日天亮,良渚阴云密布,起了大雾,钱小姐撑着伞,自浓雾中缓缓走来。
见祝瑞林正要出门,收了伞站在雨里道,“祝公子,是我。”
“你是?”祝瑞林一时忘记了。
“钱家朝朝,瑞林哥哥忘记了?”她笑,“我虽没有一眼认出瑞林哥哥,但现在细细看,瑞林哥哥同小时候并没有多少变化。”
狂风骤起,大雨倾盆,祝瑞林稍稍让开了身子,“先进来避避雨,有什么话等一等再说。”
她正要上前拉住他,被祝瑞林闪身避开。
“瑞林哥哥?”钱朝朝知道终究是生分了,小时候同在一起捉知了的情分一去不回。
“朝朝?”石显煌故意喊道。
钱朝朝一愣。
“你?”
石显煌道,“朝朝忘了,小时候我们常一起去喂你养的那头小马,你叫它追风。”
钱朝朝指着祝瑞林道,“你不是祝瑞林吗?”
祝瑞林还没有开口,就听石显煌道,“朝朝认错了,他是我的好友石显煌,我才是祝瑞林。”
“撒谎!”钱朝朝不信。
“我是不是骗你,你为何不问他?”
钱朝朝气愤,“小厮说,他才是祝瑞林,你是石显煌。”
石显煌见她拆穿自己也不急,继续道,“我二人主仆来到良渚,家中下人担忧我安危,便同我换了身份,以免路途中有危险。”
石显煌打定主意,钱家不知祝家这些年的遭遇,更不知那场大火毁了祝家的一切。
钱小姐气冲冲扭头便走,走时还不忘对着祝瑞林说道,“我看你不承认到何时!”
没过几天,钱家果然派人来请祝瑞林。
祝瑞林没法子,硬着头皮预备着上门退亲,他虽然记不太清幼年的事了,但听她道她是钱朝朝,又一副不可一世地神气劲儿,他仅存的对她的回忆又回来了。
自小,她就是个脾气很大的姑娘,在钱家人眼中,包括在祝瑞林父亲眼中,钱朝朝都是难得的温顺柔婉的小女孩,她总是见人三分笑,也不曾对下人苛责过。
可是只有祝瑞林知道,她心思城府有多深,那些样子不过是她做出来给旁人看的戏,他以前一直很怕她,连她的家人都不曾发现她的真面目,她却轻易展现给他看,就因为两家人都说,以后,朝朝是一定要嫁给瑞林,做瑞林的美妻,他那时见父亲母亲都开心,虽自己不太舒心,总归是认了。
石显煌听说了他要去钱家,便道,“不是说了,我代替你去吗?”
祝瑞林犹豫道,“钱朝朝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
他嗤之以鼻,以为是他小题大做,“你是担心我把你那娇艳的未婚妻骗走?”
祝瑞林说不是,“其实……钱朝朝她……怎么说呢……你要是想按照原来偷龙转换的法子,我也不是不赞同,但倘若说漏了嘴,难免……”
石显煌哼了一声,“我何时骗人被拆穿过?”
话说定了,石显煌问他要了贴身的物件,连他母亲给他绣的腰带都换了过来,更不用提他平日的小物件。
此时雨住了,天还半阴着,钱家离他们落脚的客栈有四五条街的路程,中间还需穿几片林子,两人行到半路,雨忽又紧了起来,赶车的是石家的家仆,向车内道,“少爷,雨太大,这路不好走,我们暂且等雨停了罢?”
石显煌迫不及待见到钱小姐,哪里肯听,“你这刁奴,母亲让你随行照顾好我,不是让你出来偷懒,再敢说这样的话,当心我用鞭子抽你。”
车外赶马的小厮住了口。
祝瑞林应和一句,“雨是越下越大,若是继续赶路,半道上翻了车,弄脏衣服,再去钱家也是失礼,不如等雨停,再慢慢商量。”
找了个城内破烂无人看管的小院,将马车拴在荒院外,几人进去躲雨。
石显煌拍打衣服上的雨滴,问道,“那位钱小姐,可有什么喜好?”
祝瑞林没怀疑他的心思,道,“要说喜好,没人比钱朝朝更作弄人,我还记得她口上说着无碍,其实,她最是记仇,一向秉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记仇得很。”边说边笑。
石显煌背开脸,面上阴晴不定。
心道,“一口一个钱朝朝,你要是还在,我如何得她?”
只要暂且将身份调换,他再花言巧语骗钱小姐上当,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那时候真相大白,也无人再去追究了,他暗自喜道。
石显煌握着腰间一个小玉,他本来看不上这样的杂玉,但祝瑞林道,这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日子也久了。
他故意热心道,“祝兄,方才淋了雨,一路上又没有吃东西,这会子该饿了吧?”
祝瑞林说是有些腹中饥。
“我带着干粮,你且吃几口充充饥。”使眼色让小厮去车内拿干粮。
祝瑞林吃了几口,说道,“许是这些时候赶路太疲惫,我昨夜也没有休息好,此时困倦袭来。”
石显煌拍了拍他的肩,“不要紧,你睡一会儿,我把衣服搭在你身上,待雨停了,我们再走,也不耽误事。”
祝瑞林听罢,放心倚着柱子睡去了。
石显煌连叫他几声,见没有回应,将家仆叫到一边,“我有一事,你要是帮我做成,我便放你归家,卖身契也一并给你,还给你娶个贤良美丽的妻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