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湘柳怒吼。
“你最好不要错一步,因为只要你做错一件事,你就不再因为是个孩子而被宽恕,你选择做大人,也就少了逃避的机会,但凡你错了,伤害了任何人,千奈就会恨你。”
湘柳一瞬间想要用千奈缝衣服的针将他的嘴封起来,“撒谎,你胡说!阿奈永远都不会恨我,她说过,我不是妖怪,她说我只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那不是我的错。阿奈不会恨我,无论我做错什么。”
“千奈上一次说爱你,是什么时候?”
“她一直都有说,她总是说她很爱我,她还是会和我一起读书写字,会教我射箭,她会拥抱我,会为我擦眼泪,她会一直一直这样做!”
苏华亭挑眉,“我记得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难道不对?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说过爱你了。”
湘柳被戳中痛处,“才不是!”
他抓住锋利的剪刀,正在苏华亭想要躲闪之时,湘柳更快的将剪刀手柄塞进了他手里,上前自己撞在了刀口上。
苏华亭握住剪刀,眼睁睁看着湘柳的手臂被戳中了一个大口子。
更恰巧的是,千奈推门进入。
“阿奈,他说想看看我长高了,是不是皮囊下也生了真正的血肉,想看看我会不会流血。”他笑着风轻云淡说道。
千奈吓坏了,急忙推开苏华亭,颤声问,“伤到了你吗?”
湘柳还是笑,“我不要紧啊,阿奈,我不会流血的,你知道,我也不会痛。”
他那样天真无害,苏华亭怎么可以这样做,千奈发了很大的怒火,把剪刀丢在地上,“你再拿他开玩笑,我就也在你手臂上划一次。”
苏华亭知道,棋差一招,但他没想到,千奈会如此在意他,甚至为了他向他说出这样的狠话。
他略加思考便知道了现在不该轻举妄动。
千奈揉着他已经看不见伤口的地方,“割得深了,当心好不了,他要闹,你怎么也不躲啊,小傻瓜?”
他的眼泪落在千奈的手背上,“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躲开,因为他是千奈爱的人,千奈在乎的人,我都不会伤害。”
千奈抬手擦去他的泪珠,“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怎么会伤害人,是夫君太爱胡闹,不知轻重,以为你不会痛,就肆意妄为,别哭了,我好好骂他一顿,回头他再也不欺负你了。”
口中骂骂咧咧,多大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动手。
他换衣沐浴,呆坐在木桶边,千奈拿来了衣服,笑着揉他的发,她说,“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让我给你洗澡了,你要学着自己洗,知道吗?”
湘柳上前搂住她的腰,她那样玲珑,轻轻一搂便能把她藏在怀里,湘柳想,要是可以把她藏在怀里一辈子不给别人看就好了,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她只会对着他笑,她的所有都和旁人无关。
湘柳撒娇,“我还没有学会嘛,阿奈,就像我小的时候那样洗澡,不行吗?”
苏华亭走了进来,见湘柳和千奈正在洒水玩,千奈的衣服湿了一半,长发也散开了。
他忍着怒,偷偷握起拳头,笑道,“若是要洗澡,怎么现在还不入水?”
千奈还在生气,“你来做什么?”
苏华亭牵住她的手,“我错了夫人,以后我再也不这样做,你原谅我。”
“你给小柳儿道歉。”
他眉头一皱,很快恢复正常,“小柳儿,是我做的不好,下一次我再也不拿剪刀对着你。”
“我来就是赔罪的,给他洗澡还不行吗?”扭头对千奈说。
千奈觉得这样也好,“那你给他洗,教会他洗澡,但是不许再同他没大没小地玩闹,弄断了他胳膊怎么办,注意着点。”
苏华亭一一应承。千奈这才放心。
浴房中只剩下两个男子,都心如明镜。
苏华亭咬牙切齿,面上却在笑,“你未免不君子,开战总要说一声。”
湘柳一层层剥去衣服,露出光洁白皙的肌肤,“那又如何?”
“小柳儿,我本来想着,是不是我把局面算的太糟,但如今看来,是我想的太少,做的太少。”
他入了水,掬起一捧水道,“你能做什么,尽快放马过来,不然别等你还没有出招,就已经失去了阿奈。”
苏华亭阅人无数,自认为可以把握时机,但应付面前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他还是有些心慌,“你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想和阿奈在一起。”
“是什么样的在一起?”
“我要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你一样,我要她的手只会轻拍我的后背肩膀,而不是那个可恶的小猪儿,我要她来主动吻我的唇,要她所有的爱。”
苏华亭想拔下他所有的牙齿,将他烧成灰烬,他死死忍住了这念头,“你妄想!”
“只许阿奈爱你,不许她爱我?”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她对你只有怜悯,你知道她对你的怜悯,就像是对府中的小猫小狗吗?你不过是她养的玩物,一个主人怎么会爱一个玩物?”
水中无波,湘柳心中也无波,他没有被激怒,“你觉得我是威胁,说明我做的事让你恐惧,不是吗?”
他很聪明,也很冷静,用一颗木头心脏思考,总是要比用一颗血肉之心思考要冷静得多。
这以后,他愈发喜欢粘着千奈。
千奈绣花,他在木廊中搬个凳子在一边看她绣花,千奈哄小猪儿玩儿,他就在一边摇动手中的拨浪鼓,平日里苏华亭又得去主家拜见郡公。
他兄长前两年做了郡公,他在学宫读了几年书,和其他兄弟一样成了哥哥的左膀右臂。
自然是不能日日陪在千奈身边。
苏华亭已经在酝酿,他要寻个可以一击即中的法子,要让这个妖物绝没有再回来的可能。
千奈逗小猪儿笑,湘柳就在一边痴迷地看着,苏华亭同时也看见了他眼中对那个孩子的厌恶,只要是能夺走千奈注意的人和事物,他都百般厌恶,苏华亭知晓了这一点。
萤岸不久便出现了几桩离奇的案子。
有几户人家里的男子,某日嚷嚷着自己的胳膊变成了稻草,然后说话间,不顾众人阻挠,自己便砍去了自己的胳膊,不止如此,当他们砍完了自己的手臂,还把自己的腿看作枯死的木桩,也要用斧头劈开,说是里面生了腐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