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走之前可没跟她提过,还留着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她。
在宫外的这段日子太过自在,也发生了太多的事,若非南言这封信提醒,君菲菲甚至都快忘了,回宫后还有个选秀呢。
而且,还是当初自己亲自操办的。
从前她还没有喜欢上南清的时候,心中对选秀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如今对南清动心之后,提起选秀,心中自然不爽。
她轻哼一声,把信纸放在桌上,想发火但却又生不出气来,毕竟仔细想想,当初好像还是自己同意的大选,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你是怎么给阿言回信的?”君菲菲一副漠不关心的口吻问道,若是不看脸色,这幅口吻怕是更能唬人。
南清面上浮现出些许纠结的神色,指节轻扣桌面:“这个,大选一事,着实拖得是有些久了……”见君菲菲面色不善,他才笑笑,将起身打算离开的君菲菲揽入怀中:“吃醋了?”谁叫当初他怎么暗示君菲菲,君菲菲还是一脸乐呵的接下了选秀一事,甚至丝毫都不带犹豫的。
“谁吃你的醋?”君菲菲看也不看他,一手拍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皇上纳妃,应该的,你放开我。”
南清心情很好,压着笑意,埋头在她耳边道:“呦,好酸,这是谁家的老醋缸打翻了呀。”
君菲菲又气又羞,脸色瞬间红到了耳根:“爱谁家谁家的,你放开我。”
南清这才不再逗她,在她额上轻啄了一口,君菲菲瞬间一下子静了下来,南清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吧,旁人怎样我不管,但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君菲菲有些愣住了,声音软了下来,开口问道:“那,那选秀怎么办。”
南清胸有成竹:“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君菲菲仰头,好奇道。
南清却是宛然一笑,不肯多言,任凭君菲菲磨了他半天都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第二日一早,伯洵便派清鹤来请南清过去,因为是要解毒的缘故,只能南清一人前往。梅舍门外,南清揉了揉出来相送的君菲菲头发,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还没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不舍了。
这句“照顾好自己”,其中含义两个人全都明白,君菲菲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清鹤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见两个人说的跟生离死别一般如此沉重,挠了挠头,插了一句:“君姐姐,裴公子不过就是去疗伤罢了,只有半月,很快就会回来的。”
君菲菲点点头,南清勾唇轻笑了一声,有意调解沉重的气氛,望着君菲菲的眼神中全都是不舍:“清鹤,这你可就不公平了,怎么她是你君姐姐,我就是公子?”这话说得,就好像两个人之间完全不熟一般。
几人笑了笑,南清跟着清鹤去了后山。
梅舍这边,南清刚走后不久,伯洵就带着白瓷瓶和取血用的工具来找了君菲菲。
“小圣女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君菲菲点点头,一脸坦然无惧,仿佛说的不过就是什么寻常小事一般。
只是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她的紧张的。
她从小怕疼,后来在大学的时候去献个血都害怕的不行,如今取血的技术还不如现代,自然是怕的。
只是虽然怕,君菲菲还是毅然决然的伸出了自己胳膊,双眸紧闭,不敢看那些泛着寒光的工具。
伯洵深深的看了君菲菲一眼,将白瓷碗放在桌上。
君菲菲扭过头去,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之后,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收在白瓷碗中。
等到一碗血终于满了,伯洵给她缠上绷带的时候,君菲菲才扭过头来,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伯洵看了一眼那碗血,小心将白碗给收了起来,帮君菲菲处理好伤口之后,他看着君菲菲,欲言又止。
君菲菲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将衣袖放下,扯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笑了笑:“前辈,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能撑的下去。”
伯洵见她如此坚定,只好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君菲菲,君菲菲接过,“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中整整齐齐的码着五枚丹药,君菲菲挑眉,望向伯洵。
伯洵开口解释:“这里面装的是老夫特配的养血丸,每日一丸,可以护住圣女心脉性命不受影响。”
顿了顿,端着那白瓷碗起身,收了工具,“圣女先休息一日吧,这些血可用两日,隔日我会再来取血,往后也是如此,五日后,我会着手准备取心头血。”
君菲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伯洵告辞道:“那老夫就先回去炼药了,免得晚些这血就不能用了。”
说着,抬步离开了梅舍。
后山,清鹤带着南清走过一段曲折的山路之后,终于来到了药泉边上。药泉在山峡里面,三面皆是石壁,泉水就在石下,很是清澈,飞鸟偶尔掠过,环境很好。
清鹤带着南清走在一处石壁前,在石壁上摸了摸,掏出一块圆形石块按在了一处凹陷上,石壁中瞬间传来一阵轰鸣声,惊起了一片林中飞鸟。
随着声落,在两人面前也终于出现了一个不算太大,仅供两人同行通过的石洞。
南清跟着清鹤走在石洞中,一路往下,来到了药泉底下的寒室。
寒室一如其名,南清一入其中,纵然是习武之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四周都是石壁,一扇简单的屏风将室内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是一张冰床,床边不远处是一泓清泉,应该是顺着药泉留下来的,内间放了一张简单的床,摆着些衣物和日用品,显得倒与这天然而生的石室内的装扮格格不入。
清鹤被冷的抱胸,咬着牙让自己尽量不打寒战,“裴,裴公子,这寒室是冷了点哈。”
见南清不理他,尴尬的咽了口水,不放弃的接着道:“裴,裴公子,内室是,是师父特意吩咐我给你准备的,接,接下来的,的一段时日,你就要在这寒室疗伤了。”
说完了,还怕南清受不住寒室的寒冷,自顾自的热心劝导:“裴,裴公子,你,你别看,别看寒室冷了些,可是疗,疗伤却是事半功倍,师父一般,一般都不给旁人用的。”说完了,忍不住把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自己早上还是穿少了,这寒室是在太冷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冷意,是那种能够彻入骨髓的寒。
清鹤将人给送到之后,秉持着敬业的态度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又沉稳的离开了寒室。
只是在南清眼中,那离开的身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模样。
清鹤走后,南清坐在冰床上,也没忍住冻得咧了咧嘴,这地儿,是真冷。
寒室来除蛊的道理南清也是知道些的,噬魂蛊生活环境很娇,太冷或太热都会引起它们的不适。
只是不同的是,太冷噬魂蛊容易陷入沉面状态,以寄主本身为能量供养,太热则是会让噬魂蛊过分活跃。
从前在逍遥山庄的时候,李玉让他在热泉中便是为此,把噬魂蛊调动起来,然后用内力和药物去压着,却并不能根除。
如今伯洵把他扔在寒室中,估计便是想用另一种法子。
伯洵取血之后便立马端着这血去炼药,等到练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薄暮时分,南清经过最初的寒冷之后,倒是适应了这寒室中的温度,全当练功,坐在冰床上将内力运转了好几个大周天。
伯洵过来的时候,南清耳廓微动,听见外面的动静,将所有内力收归丹田起身,伯洵见他神色尚可,赞道:“不错,很少有人能在这寒室中面不改色的呆这么久的。”
想起清鹤那小子回来的时候,脸冻得面如菜色,明明医谷之中四季如春,他却很不得回去再给自己穿上件棉袍的模样。
南清淡淡道:“习惯了就好了。”
伯洵在冰床便坐下,从怀中拿出方才好不容易练出的两丸丹药递给南清:“收好了,这可是很珍贵的,我现在也只有两颗,每日一颗,另外,每日在冰床旁边的药泉里泡上几个时辰,不然我怕到时候给你引出噬魂蛊的时候你收不住。”
这药便是用君菲菲给他的那碗血作为药引子练的,怕南清从里面尝出血腥味,伯洵还往里面加了好几味进补的药材来把血味给压下去。
但南清年少时也是刀尖上舔过血的人,那股血腥味虽然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
南清接过那两粒药,从中拿了一颗扔到嘴里,嚼都没怎么嚼就很快的咽了下去,饶是如此,口齿之中还满是血腥味。
南清压下心中酸涩,几乎算是折磨一般才木然咽了下去。
伯洵没察觉到他内心的心里活动,见他毫不犹豫的就把药给吃了,也没什么疑问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起身拍拍南清肩膀:“你先在这里边好好养伤,清鹤每日会过来一次,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说。”
南清起身送了几步,临走时拉住伯洵,伯洵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南清颤着牙齿,“帮我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放心吧,她现在可是比你好。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估计时间不长之后,噬魂蛊便会趋于沉睡,慢慢开始吸食你的精血,我的药可以为它们提供很大一部分,但是它在你体内这么多年,一开始到底还是把你的精血作为食物更加熟悉,这万虫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到时候你可要撑住。”
“前辈放心。”
伯洵点点头,小圣女能看上的人,还能耐得住他这寒室的人,他自然放心。
石洞中,伯洵边走便自言自语,“想不到我这往常为了保存水果新鲜,盛那些解剖完的野猫野狗的尸体的小破洞,今日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处。收拾收拾,还是挺有样子的。”说完还自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南清耳力极佳,这番话听了个十成十,脸一黑。
难怪清鹤当初说寒室不常给外人用,原来压根就不是给人用的。
清鹤回来之后,一直嚷嚷着说冷,伯洵嫌他烦,便打发他去伙房烧饭,也算是取暖。
这几日因为君菲菲一直需要取血的缘故,伯洵定的菜单也大都基本上都是补血之类的药膳。
一连过了几日之后,饭桌上,清鹤终于忍不住扒了扒碗中的猪肝粥,满脸哀怨:“师父,这几日出了猪肝就是猪肝,不是猪肝粥就是炒猪肝,师父你是打算把全天下的猪都吃了吗?”
伯洵轻哼一声,敲了敲他脑瓜:“不爱吃就别吃,要吃就闭嘴。”
君菲菲笑道:“不过清鹤说的的确也有道理,这几日天天吃猪肝,我看到猪肝都觉得烦了。”
清鹤朝着伯洵一仰头,样子好像就是说你看,君姐姐也认同我的观点一般。
伯洵笑着,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后几日,饭桌上的食物基本上又快变成了全枣宴。
这般过了几日之后,清鹤去梅舍叫君菲菲用膳,君菲菲放下书卷,起身的时候头有些晕,瞬间如同天旋地转一般,多亏了清鹤扶住,差点栽下去。
清鹤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君菲菲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君姐姐,你没事吧?”清鹤担心道。
君菲菲揉着脑袋,纵然涂了脂粉,但却依旧能看出来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缓了一会她才摆摆手:“我没事,走吧,不是去用膳吗?”
清鹤拧眉,感觉有点不对劲:“君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说着,身为医者的他,便习惯性的把上君菲菲的脉,他速度很快,君菲菲一时竟没甩开他。
清鹤眉头越皱越深,忧心忡忡道:“不对啊君姐姐,你体内的毒师父早就给你除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好了,怎么你现在身子亏空的这么厉害?”说着还打算再去细探君菲菲脉相的时候,君菲菲已经一把把手给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