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烂摊子

  “在医谷后边有一处冷泉,老夫常年在旁边种各种药草,再加上本身风水的缘故,时间久了,倒也形成了一处药泉。药泉底下有一处寒室,到时候,老夫会安排你在那里边治疗,给你用药,只是有一点你要做到,老夫为你除蛊期间,你不得踏出寒室一步,否则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南清点头,丝毫也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伯洵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自己回去处理一下该处理的事,后日我会安排清鹤带你如寒室。”

  梅舎,也是伯洵给君菲菲和南清二人安排的住处,清鹤将君菲菲送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就看见了君菲菲忧心忡忡的神色,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家师父和那位裴公子吵起来,在门口时忍不住安慰道:“君姑娘,您都一路上没说话了,你放心,我师父为人向来随和,不会和裴公子起什么冲突的。”

  君菲菲笑了笑,算是回应,心中的担心却是一点也没少。

  伯洵在外界传闻中都是脾气阴阳不定的,看病救人都是随心,估计也就只要在他徒弟眼中他这叫为人随和了吧。

  不过她倒不是担心伯洵跟南清吵起来,这世上论武力值能比得过南清的,怕是也没几个人了吧。

  她就是担心,南清常年高居尊位,高高在上的做皇帝做惯了,会不会态度太过高傲,把人家大夫给得罪了,不给他除蛊了。

  清鹤年纪小,从来没出过静南山,心思单纯,见君菲菲笑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又说道:“君姑娘,我看你脸色苍白,刚解了毒身子还很虚弱,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不说君菲菲还没觉得,他一说君菲菲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的厉害,头也胀痛的很,她轻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多想,道过谢之后便回去休息了。

  君菲菲刚睡下没多久,南清就从杏舍回来了,见君菲菲已经睡下了,便也没有在打扰她。

  他走到内室,帮君菲菲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君菲菲苍白的脸,哪怕睡着了都是眉头紧蹙,似乎是做了什么很不好的梦一般,额头上浮着一层密密的汗珠。

  南清心疼,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掉了汗珠,帮她顺平了眉间褶皱。

  他望着她的侧脸出身。

  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坐在皇帝这个高位上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为了权、为了名、为了利的各式各样的欺骗,心中早就跟明镜一般。

  今日伯洵所言,他也是半信半疑,或者说是压根不信的。

  虽然自己属下没有几个精通医术的,但是皇家的情报网也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若是当真有那种无需圣女血便能解毒的法子,他怕是早就知道了。

  南清一手轻轻从君菲菲脸侧滑下,滑到她柔顺的头发中,拇指擦了擦她鬓角的细汗,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

  今日伯洵提到除蛊,他质问的时候,君菲菲的不自在他并非瞧不出来,只是“既然这是你放不下的,那我就装作不知道,按你想的去做”南清离开君菲菲的眉心,看着她不大安宁的睡颜,轻声道。

  仿佛是能听见这句话一般,南清话落之后,君菲菲的眉头舒展了许多,仿佛是走出了噩梦。

  南清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压下心中浓浓的化不开的担心:“我顺着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会出事。”

  窗外金乌西坠,阳光穿过窗子照进屋内,打在床边,君菲菲不适的翻了翻身,眉心又皱了起来,仿佛是在气恼这扰了她清梦的阳光一般。

  南清伸手替她挡了挡,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抠门声。

  南清连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儿,帮她把床帘放了下来,彻底挡住了那些恼人的阳光。

  他起身,生怕吵醒君菲菲,蹑手蹑脚的出了内室,顺便帮她带好了房门。

  梅舎门口,南清一拉开门,清鹤就站在门外端着一个药盘,冲他咧了咧唇角。

  南清侧开了半个身子,让他进了门。

  “小声些,她还在休息。”

  清鹤会意的点了点头,端着药碗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将药放在桌上。

  出了门,清鹤低声对南清道:“师父让我前来送药,你一会一定要监督君姑娘,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药喝了,不然药效怕就不好了。”

  其实真正名贵的药,连服药的时间都是有讲究的。

  君菲菲这一碗药的药材,随便哪一个拿到外面去,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也就静南山医谷底蕴深厚,伯洵看在君菲菲是圣女的份上才舍得拿出来,若是浪费了,错过了最佳药效,清鹤都觉得肉疼。

  南清颔首:“放心,我记下了。”

  清鹤道:“对了,师父今晚要我来问问你们,可否要来跟我们一同用膳。”虽说说的是问两人,但事实上伯洵主要还是害怕南清不会煮饭,倒是还要委屈了自家圣女,剧毒刚解就要煮饭。

  南清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内室,怕是伯洵他们用膳的时候,她还没睡醒吧。

  摇摇头:“不必了,待会她睡醒之后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想起自己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后山寒室,南清心中还有些不舍,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君菲菲的方位,对清鹤叮嘱道:“过几日我可能会离开几日,到时候煎药等事,就麻烦你照顾了。”

  清鹤咧嘴笑笑,笑容干净清澈,此刻气质倒是还真有几分应了他这个名字:“裴公子放心吧,师父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此去寒室,最多不过半月,很快变回来了,至于君姑娘你也不必担心,照顾病人,本来就是我们医者本分。”

  “多谢了!”

  “对了裴公子”清鹤收了托盘,刚打算走的时候,又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的又回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加了封的信,道:“这是今天早上山谷口有人托我交给你的,我刚才一时给忘记了。”说着,挠了挠头,仔细回想:“那人说这信上又急事要等你回复,他说他叫龙……龙什么来着?”

  “龙岭?”

  “对对,就是龙岭,那位龙公子说,您听了他的名号就知道了。”

  清鹤将话带到了,信件也给了,这才放心的拿着托盘走了。

  一般若是朝中军中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龙岭是不会主动给他传信的,而今这信封上的火漆印封用了凤印,更是急函的图样,南清皱了皱眉,打开了那封信。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又挂牵的缘故,君菲菲这一觉虽然睡得沉,但却很不安稳。

  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尚未下山,但却已经基本上没了什么光,床铺四周拉了帷帐,更是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屋内安静极了,很像很多年前,她母亲刚刚去世,爸爸不愿面对现实每日早出晚归,她一觉醒来,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莫名的很不安稳,让人心慌,有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南清还没回来吗?”君菲菲一把拉开床帏下床,一边蹙眉疑道,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的不安的感觉

  直到转过屏风,看到坐在桌前的南清时,君菲菲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南清听见后面的动静连忙回身,“醒了?”

  清鹤把药送过来的时候时间尚早,他怕药凉了,便一直把药放在小炉上温着,南清看了看天色,他本也打算过一会在太阳彻底下山前把君菲菲叫起来的,没想到她却是自己醒了。

  南清起身,把小炉上一直温着的药取了下来,见君菲菲额头上又是一层细汗,看神色也不像是睡得安稳的样子,心疼的给她擦了擦汗:“又做噩梦了?”

  君菲菲接过手帕,在桌边做了下来,南清把药碗往她身前推了推:“清鹤送过来的,先喝药吧。”

  君菲菲丝毫也没犹豫扭捏,接过药就一口喝干净了,和她从前喝药的困难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就算是从前再怕苦的人,这几个月来一直每日一碗浓药,怕是任谁也能习惯了这个味道,君菲菲如今就是这个样子。

  她擦了擦唇边药汁,迫不及待开口试探道:“你跟伯前辈,没吵起来吧?”

  南清压着笑意,直接了当的拆穿她道:“你是想问,我最后有没有应下来吧。”

  君菲菲心思被拆穿,不好意思的望着南清笑了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南清,还带着些许忐忑,期待着他的答案。

  南清也不再逗她,敛了笑意微微低头看向手中的书,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放心吧,我应下了。”

  他只有自己身体好了,才能更长久的陪着她,保护她。

  从前他从未当着噬魂蛊如何,可今日伯洵一番话后他却忽然意识到,他是想除了这噬魂蛊的。

  大概心底有了一个人之后,连自己的性命和安危也会格外在意吧,因为他知道还有人等着他,牵挂着他,他不想让那个人为自己担心。

  听见南清说他答应下来了,君菲菲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明日我就会跟伯洵前往后山,此去怕是有小半个月不能回来,你自己在医谷中记得按时服药,用膳时直接去伯洵那边就可以。”

  君菲菲望着他担心的样子莞尔,大概世上也就只有南清一个人把去别人那儿蹭饭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了吧。

  君菲菲低声嘟囔道:“我又不是跟你一样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么多年一个人生活的经验在,她怕是比南清更能照顾好自己。

  也不知两人究竟是谁该担心谁照顾不好自己。

  “你说什么?”南清耳朵尖,君菲菲这一番话自然一字不落的全都落到他耳朵里,他嗓音低沉,在君菲菲耳边问道。

  君菲菲感受到身侧身影压过来的时候一个激灵,连忙换上了一副笑意,略有几分狗腿的模样:“臣妾说,皇上思虑周全,臣妾一定不让皇上担心,皇上独自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南清这才放过她,敲了敲她脑壳,轻哼一声:“当真?”

  “当真当真!真的不能在真了。”

  君菲菲两眼弯弯,亮晶晶的,唇边挂着笑意,眼神往桌上撇着转移话题:“那个,这个是什么?”说着,她顺手拿起了桌上南清方才启封的那份信。

  本来她也没打算看的,只是看南清的神色微变,带着几分心虚的模样,君菲菲询问的看了一眼,挑眉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是熟悉的南言的笔迹,自打二人出宫以来,南言身旁又司夜郑晏等人协助,倒是很少来信,少有的几封信函也都是字迹工整,几乎没有像她手上的这一封一般,字迹潦草,还带着些许应付,更像是为了发泄不满而写的。

  南清在她看之前,伸手把那封信拿了回去:“没什么东西,阿言发的一些牢骚罢了。”

  君菲菲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南清道:“你当真要看?看完后不许生气。”

  君菲菲点点头,半分也不肯退让,南清这才把南言写的信给了她。

  君菲菲放下信的时候,脸色果然如同南清所预料的一般,非常不好,南言的这封信写的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语,说的却都是选秀的事。南清当初离宫前,选秀因为昌临来朝的事给耽搁了,南清走后南言用着皇后病重无法操持的名头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年底。

  可眼看着临近年关,朝廷还是没什么打算选秀的苗头,朝廷上的大臣们也都不干了,硬是催着南言赶快大选。

  甚至都用上先皇帝刚登基时没有皇后却依旧开了大选的名号来逼迫南言。

  南言也很是无奈,她本来就是假冒的自己皇兄,按照往常的流程,大选过后三日,就是新秀女们的**之日,她一个女人,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能力啊。

  南言心中烦闷,这才来了信给南清。

  皇兄走之前可没跟她提过,还留着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