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鹤着急道:“君姐姐,你现在的情况不对啊,你不能讳疾忌医啊,我去跟师父说。”
君菲菲拉住他,道:“清鹤,我身体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没有调养好罢了,你不用担心。”
清鹤还是不肯被君菲菲的话轻易搪塞过去:“不行,我还是跟师父说一声吧,我答应过裴公子,会好好照顾你的,裴公子还在疗伤,我不能食言。”说完了还摇摇头,脸上满是焦灼神色,跺了跺脚,下定决心一般:“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师父。”
君菲菲无奈岔开话题:“先去吃饭,饭桌上还见不到你师父了?”
“还有,你什么时候对他的话这么言听计从了?”她记得刚来的时候,清鹤对南清还是有些惧怕和排斥的。
提及南清,清鹤有些星星眼的拉着君菲菲,“君姐姐,他可是裴公子哎,江湖上有名的赤练离魂扇扇主!”提起来,清鹤眼中还带着些许向往。
君菲菲扶额,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南清的裴宁这个化名的影响力啊。
清鹤有些兴奋,接着道:“江湖有言‘赤练离魂影难现,万人如海一身藏。’说的就是裴公子,他可是最神出鬼没的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在此处见到裴公子。”
他虽然居于医谷之中,可对于外界也并非一无所知,当然也听过裴宁当年那些事迹,不如任何门派,孑然一身游走江湖,却能与各大派起齐名,不慕繁华名利,这才是清鹤眼中真正的侠客风范,早就对他很是仰慕。
当初听师父说他就是他的那个裴公子的时候,清鹤都不能描述出来自己的心情。
见他已经完全沉浸于裴宁这个话题中,君菲菲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起身轻松道:“走吧,吃饭去。”
“哦,好嘞。”清鹤注意被转移,连忙应下,跟上了君菲菲步伐。直到饭桌上看见伯洵时,他才想起来,将君菲菲的情况跟自家师父一股脑的全都说了。
说完了,伯洵含笑点了点头,关于君菲菲的身体情况半个字也没多说,只是叮嘱清鹤道:“你君姐姐的不能和别人说了,尤其是裴公子,记下了吗?”
“过两日裴公子就要除蛊了,不能在他面前乱说。”
这几日噬魂蛊已经逐渐习惯了圣女血,而且这圣女血对它们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吸引力,在圣女血和药泉的双重作用之下,圣女血早就大不如前,真正除掉这些噬魂蛊,也就在这几日了。
清鹤皱着眉,满是疑惑和不解的应下了师父的话。
一直到吃完饭回了药房,清鹤还是皱着眉头在想,帮师父分药材时,清鹤脑中一阵灵光闪过,看君姐姐脉象,应该是血气不足所致,他又回想起这几日膳堂中所准备的菜大都是些补血的药膳,清鹤他虽然单纯,但到底身为伯洵惟一的徒弟,脑子并不傻,几乎是略一思索,他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不明白,君姐姐为何要这么做。
清鹤想着,看了看外面日头,往日这个时候,都是师父前去君姐姐那里,把自己打发去炼药的时候。
他一把放下手中的药材,胡乱的堆在桌上,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心里就已经难以平静下来了,拔腿就朝着梅舍方向而去。
梅舍一如君姐姐往常的习俗一般,一扇木门紧闭着,但却并未上锁。
清鹤没有如往常一般敲门礼貌的进去,在门口,他连犹豫都未曾犹豫,直接推门就进,像一阵风一般卷进了安静的梅舍。
他进来的时候,君菲菲正坐在屋内,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有窗户的阻挡,清鹤看的并不清楚,但也能看出来,她是打算对自己下手。
清鹤一愣,瞳孔蓦的放大,“君姐姐!”
君菲菲听见这声一愣,手中正在落下去的匕首急速停下,堪堪划破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她披上外衣起身,伯洵早就已经先行出来了,他揪着清鹤耳朵,气道:“你这小子,为师不是让你去药室吗?你怎么过来了?”
清鹤喘着粗气,疼的龇牙咧嘴,但没顾得上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君菲菲:“君姐姐,你刚才要做什么?”
君菲菲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她上前几步,让伯洵放下揪着清鹤耳朵的手,轻松道:“就像你所看见的,取血。”
少年赤着眼,退后两步,道:“所以,其实师父跟裴公子说的那个不用血的法子是不存在的对吗?所以你们其实一直都在瞒着他?”
君菲菲默了默,对清鹤道:“清鹤,这个世界上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些什么的,噬魂蛊那么厉害的东西,单单几株药材就能除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顿了顿,君菲菲才起身,拿着匕首重新回了屋,伯洵看着清鹤在外间等待。
取心头血这种事,还是本尊亲自来,最能控制好力道。
伯洵将法子教给她之后,便把匕首和取血的工具也一并交给了她。
等到君菲菲叫他们进去的时候,桌上的小白瓷盏已经满了,君菲菲胸前洁白的衣服上沾上一大片血迹,整个人瘫坐在桌旁,眉毛都快绞在了一起,额头上满是汗珠,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取心头血损耗极大,多亏取血之前伯洵给她服下的那一碗药,不然如今,她怕是连叫人的力气都没有。
君菲菲脸色苍白如纸,这次真真是没有了半分血色,她一手撑地,撑着自己的身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伯洵将血给收起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昏了过去。
“君姐姐?”清鹤担心她出事,也不敢乱动她的位置,一手掐着人中,一手去探君菲菲的鼻息。
伯洵朝地上忘了一眼,声音沉重,掩下心中的几分心疼:“不用去探了,她还活着。”
“只是此番元气大伤,你先扶她去床上歇会,这段日子,她太累了。”
清鹤连忙轻手轻脚的将人给扶上床,生怕把人给弄疼了一般,也好在君菲菲本就穿的中衣,也倒是免去了清鹤换衣服的尴尬。
“师父,师父。”清鹤追上伯洵出去的脚步,叫了几声。
伯洵驻足回首:“什么事?”
清鹤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是此刻面对如此平静的师父时却忽然一下子全都梗在了喉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伯洵见他这幅样子倒也没为难他,从怀里摸了个东西扔给了清鹤,清鹤下意识接住,手中是一枚玉牌,通体晶莹剔透,触手生温。
“师父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少年愣愣的问道。
“拿着玉牌,去山外请个丫鬟回来。”这玉牌还是十几年前他随手救得的一个病人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送给他的,他看着造型别致,就收了下来,十几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值不值钱,伯洵略带几分惆怅的想着。
“啊?”少年更懵了。
伯洵回身,拍了下他脑瓜:“啊什么啊?叫你去你就去,不然我们两个男子,你去照顾圣女?”
清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玉牌收在荷包中,“我知道了,这就下山。”
伯洵满意点点头:“记住,找个勤快点的,身家干净负责的。”
“嗯,我记下了。”
“还有,今日之事,不准在裴宁面前乱说。”
清鹤这次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徒儿知道了。”
后山之中,伯洵拿着刚刚练出来的药引,进了寒室。
“啧啧,你也倒是真能忍。”伯洵见依旧在冰床上坐的笔直的南清感叹了两声,虽是调侃的语气,但却也不乏几分佩服之意。
“很少有人能在我这寒室待上这么久还这么淡定的。”他将手中的药放在石桌上。
南清放下手中的书,套上外袍起身,敏锐的嗅到了药中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淡声道:“习惯了就好了。”
伯洵也没有什么多与他寒暄的意思,毕竟这寒室可是真冷,若非为了给南清疗伤除蛊,他一分都不想多待。
“你这外袍穿的早了些。”伯洵笑道,搓了搓掌心,俯身从药泉中舀了一碗水,冲在那些药粉之中。
明明是冰凉的泉水,药粉却好像遇上了沸水一般,冒出一阵白气沸腾起来,随着药粉的沸腾,室内也升腾出一股白气,带着浓浓的一股奇怪的味道。
南清伸手捂住了鼻子:“这是什么味?”
伯洵笑笑,拍了拍冰床,让南清躺在冰床上:“今日我给你除蛊,躺好了。”说完,把药碗放在床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红线似的东西,系在了南清手腕上。
他拿起南清的手,银针在药中沾了沾,刺在了手指上,将他的几滴血顺着那根奇怪的红绳滴在了药碗中。
随即起身,一手执着匕首“忍着点”在南清手臂上开了一个口子。
南清咬牙,也不知伯洵的刀上抹了什么东西,疼的他竟然也窜出了一身冷汗。
伯洵将红绳放在药水中浸泡了好一会才拿出来,取了一匙药水,撒在了南清伤口上。
南清皱着眉,看着他布置这一切。
做完之后,他才沉着脸,面色凝重的将南清扶起,盘膝坐在他对面,从金针包中拿出好几根金针,精力高度集中,屏着呼吸,在南清身上精准落下。
随着金针落下,伯洵的额头也逐渐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南清也逐渐感觉到自己心口处传来一阵刺痛,随着最后一根金针落下,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伯洵皱眉,神情更加不好:“都已经深到心口了?”
说着,迅速起针,又在南清身上其他穴位上扎下,目光仅仅的盯着针尖和针尾的微微的晃动,丝毫也没关注南清苍白的神色。
随着伯洵施针,再加上那碗加了心头血的药引,噬魂蛊也逐渐有了些许异动,若是此刻仔细看着南清的皮肤,便能看见他的皮肤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迅速的移动着。
伯洵紧盯着噬魂蛊蛊虫的位置施针,他是中午过来的,一直施了近一个时辰的针,蛊虫却仿佛会思考一般,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母虫的召唤,一直在南清那根系了红绳的手臂上游移,不肯轻易过去。
南清双眸紧闭,已经被伯洵提前给封住了痛觉,但还是忍不住沁出了一头冷汗。
伯洵沉着气,将碗放的更近了些,心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掩住血腥味往里面加了其他药材,但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没时候再去补救,只能尽全力逼出噬魂蛊。
蛊虫也不知是被伯洵的金针逼的走投无路,还是终归没抵过红绳另外一头圣女血的诱惑,最终还是沿着伯洵划开的那层皮肉滑了出来。
伯洵见状,唇角微勾,成了。
红绳的另一端沁在药碗中,噬魂蛊蛊虫都长得极为可怖,肥硕的身子蠕动着,沿着红绳落入了药碗中,大口吞噬着里面的圣女血。
不多时,药碗中的东西就已经下去了小半碗,而噬魂蛊原本就肥硕的身子更加膨胀,好像要炸开一般。
南清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擦了擦唇边血迹,皱眉望着碗中令人恶心的虫子:“前辈打算怎么办?”
伯洵嫌弃的看了一眼,拿过另外一只碗扣了上去:“,有时候好东西未必会是好东西,想要全都吞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这东西贪得无厌,早晚会自食其果。”
随着伯洵的话音落下,药碗中的蛊虫早就在无声中因为身体容纳不了圣女血的强大能量,炸裂成了一堆烂肉,混着血丝,伯洵盖上盖子就是不想看见这么恶心的一幕,不然他怕是三天都吃不下饭去。
处理完噬魂蛊之后,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多了,伯洵给南清处理包扎好伤口之后叮嘱道:“你在此好好养伤,若是寻常的伤也就算了,这伤是噬魂蛊弄出来的,噬魂蛊天生带热毒,寒室最有利于你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