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鞭子在空中带起骇人的尖啸,然后啪地一声落了下去,清脆且让人心惊。
女人浑身一颤,哀哀地惨叫着,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她头发蓬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满是紫黑色的鞭痕,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依稀可辨杂乱的鞋印,哆哆嗦嗦地窝在角落里,分明是疼极了,却始终不肯挪窝。
再认真一看,原来她身子底下还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骚.货!居然还想跑!!”
男人干干瘦瘦,脸色狰狞,呲着一口大黄牙叫骂着,看起来分外恶心。
“打死这个骚.货!”
旁边一个老太抡着扫帚应和道。
她生的又矮又瘦,下巴处紧紧收拢着,看起来尖得能戳死个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抹了唾沫,紧紧地贴着头皮扎在了脑后,露出个千沟万壑的脑门来,便更显得她的眉毛淡到几乎没有,一双倒三角的眼睛向上吊着,嘴角却向下撇去,就差把刻薄两个字摆在脸上了。
她斜睨着角落里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扫把“duangduang”地点地,嘴里一刻也不闲着,什么脏就吐什么。
“还想跑啊?跑哪去?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饭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老的不要脸,还生下个不要脸的小赔钱货!”
“我顾家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娘把她卖给村长家的傻儿子,傻子配傻子,那是送你去享清福呢!你个骚蹄子倒好,还想带着那个赔钱货跑?”
“你这一跑,知不知道老娘的三两银子都插翅膀飞了?”
刘翠香骂到兴头处,忍不住“pei”了一口,黄绿色的浓痰吧唧一下落下来,就这样落在了孟红花身上。
“跑!叫你再跑!”
能有成年人手臂粗的扫帚把挥舞着落下来,狠狠抽在了她的大腿和胳膊上。
孟红花躲也不躲,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两下,胳膊一软,差点直接趴下去。
她突然愣住了。
一只瘦小的手撑在了她的肩膀处,撑着没让她倒下去。
身下的女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这个眼神……
孟红花张了张开裂的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咻——”
鞭子在身后抖直了,女人听见声响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弓起身子,将身下的人护得严严实实。
顾长歌将她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涌上一阵心酸,更是火从心头起。
她看着身后扬起的鞭子,目光倏地一厉。
啪——
一鞭子落了下来,孟红花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哆哆嗦嗦地转过了头。
几人全部愣住了。
一双瘦小的手掌从女人的身下伸出来,紧紧抓住了鞭子的一头。
顾三下意识地拽了拽,居然没有拽动。
这小贱蹄子居然敢反抗?
“看老子不打死你!”
一股火气蹭地从心底窜上,他抬脚便向孟红花踹去!
顾长歌眼疾手快地将孟红花推到一边,拽着鞭子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
鞭子在她手里像一条灵活的蛇,向前一探,便紧紧将男人的脚腕套住了。
她顺势一拉。
男人猝不及防,单脚根本站不稳,双手乱挥着,直挺挺地向前栽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
他疼得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栽了,当即更是怒火中烧。
一边的刘氏也反应过来,一边将粗壮的扫帚挥舞得虎虎生威,一边拔高了尖利的声音:“嘿哟——这骚蹄子反了?”
孟红花想冲上前去,顾长歌却更快。
她随手一挡将扫帚扒到了一边,趁着刘翠香门户大开,直接腿一抬给她来了窝心一脚。
“啊!”
这一脚踹得刘翠香后退了好几步,脚底下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人仰马翻,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看自己老娘被打,顾三抓着鞭子的另一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神情凶恶。
“小贱蹄子,真的是反了你了——!!”
顾长歌没等他冲过来,狠狠一拽将鞭子整个儿拽到了自己手里,还带得顾三踉跄了好几步。
她手腕一抖,咻——啪!
响亮的鞭声在空气里倏地炸响,无异于在耳边放了炮,顾三和刘翠香的动作齐齐顿住。
“还来吗?”
略显稚嫩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有些嘶哑,但是却自带一种骇人的威压。
刘氏率先反应过来,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张嘴就骂:“你个赔钱货是被鬼附身了?敢这么和老娘说话——”
——咻。
顾长歌手腕一扬,鞭子甩成一条柔软的弧线,堪堪擦过刘氏那张喷粪的嘴。
刘氏张着嘴半天没缓过神来。
鞭子虽然没有挨到她,但是她的嘴周围就像被狠狠抽了一下似的,她甚至感受到了鞭子上的毛刺擦过嘴角,热辣一片。
“还要说什么吗?”
顾长歌冷着声音问道。
周围一片死寂。
“好,既然没什么说的了,那就待在原地不要动,否则。”
她眯了眯眼,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看着两人是真的老实了,顾长歌这才蹲下身,赶紧将孟红花从地上扶起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浑身是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她越看心越沉,到最后连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
“娘……”
她颤声唤道。
“歌儿,你……”
孟红花蜷缩着,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经意间露出的惊恐,显然是顾长歌刚刚的手段吓到她了。
要知道,她这个女儿三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婆婆刘翠香死都不给请医生,一口一个赔钱货赶紧死了好。
孟红花实在没法,寒冬腊月出去捧了一把又一把的雪回来给顾长歌降温,最后顾长歌好歹捡回来一条命,却是把脑子给烧坏了。
从此好好的一个娃便成了个傻子,一天就知道流着口水嘿嘿傻笑。
结果这会儿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
她想起刘翠香刚刚说的话。
她的歌儿被脏东西上身了?
想到这儿,孟大花的眼神都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