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齐咬了咬牙，果真不再开口，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眼神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图尔耶淡淡一瞥，只当没有看见。
刚刚开口的那人道：“城防图我们之前都已经看过一遍，但是刚刚张创既然又给了一张，就说明哪里有了变动，现在赶紧看看然后行动吧。”
“是！”
其余人皆是训练有素地应了一声，然后围了上来，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抬起了头，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从不同的方向从院子里掠了出去。
院子里有净水，图尔耶舀了一些出来洗净手上的血迹，又进房里换了一身衣服，脸上重新挂上憨厚的笑容。
他将房里的所有布料都堆积在一起，迎风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回手便丢了上去。
火焰瞬间迎风高涨，橘红色的光映衬着他憨厚的脸，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眼见着火势愈来愈大，图尔耶扯了扯嘴角，这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长歌紧紧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儿，滚滚黑烟就从身后冲天而起，还伴随着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快来人啊！走水了！！”
随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
城中大乱。
滚滚黑烟在上空翻涌，无数火光冲天而起，橙红色几乎晕染了半边天。
街道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他们来回奔走着，一桶又一桶的水泼了出去，奈何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混乱中，城门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
出乎意料又让人绝望。
——“辽军攻进来了！！”
一句话好似开启了某种机关，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惊惧。
“什么，辽军怎么会进来？”
“城门不是关了吗！”
“让开让开！”
“别挤我！”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了，突如其来的大火原本就点燃了城中的恐慌，现在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崩塌，纷纷扔下手中的盆和水桶，仓皇乱窜。
身后传来马蹄声。
尖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有孩童和家人走失，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大人们来来往往，不小心被撞到在地上，手掌手肘都磕破了皮，却根本没有人注意。
他一边隔着泪水模糊的视线躲避着大人的脚步，一边放声大哭着，哭声却淹没在了尖叫声中。
眼前满是杂乱的腿，眼见得一只脚向自己的方向踏来，孩童急急躲闪，却一个不慎被另一人踩中了手指，还重重地碾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视线里满是密密麻麻的脚向他踏来。
孩童捂着渗血的手指，绝望地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蓦地，他感觉后衣领一轻，紧接着耳边便是呼呼的风声，风有点大，脸颊被刮得生疼。
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登时被狠狠惊了一跳，连手指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刚刚还倒在地上，现在却到了人群的最顶端，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像一群蚂蚁一样。
他居然在天上飞！
孩童顶着风艰难转头，拎着自己后脖领的人似乎觉察了他的目光，淡淡说了一句：“闭眼。”
还没有等他回过味来，眼前便是一阵眼花缭乱，身体一顿，脚重新踩上了实地。
那人松了手，孩童便像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却仍不忘了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抬头，恰好对上一双英气的眼睛。
“在这里待着。”
秦时月低声嘱咐了一声，转身开门，脚尖一点地，便再次腾身而起，轻盈地跳跃在屋檐上。
孩童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秦时月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向周围一看，然后被狠狠唬了一跳。
只见这里应该是一处人家，只是主人却已经不在了，里面挤满了身着铁甲的士兵，目光肃然，浑身肌肉紧绷，皆是蓄势待发。
他哆哆嗦嗦地转了转眼珠，还发现了四个长相比较奇特的人。
他们明明是大人的模样，却和自己一般高，看起来特别滑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发现了这等奇怪的人，便耐不住凑上前几步，想要细细观察一下。
“滚开！”
哈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孩童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惧怕。
压制着哈齐的士兵一脚踩在他小腿上：“老实点！”
这一脚属实不轻，就连骨头都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哈齐吃痛，眉毛隐隐抽.动着，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一会儿，房子的门再次被打开，孩童扭头，来人虽然也长得特别好看，却不是刚刚那个英气的姐姐。
她身形纤瘦，却单手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人，手一扬，像丢抹布一样将之丢在了地上。
“图尔耶？”
哈齐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认了半天，终于不敢置信道。
顾长歌拍了拍手，扫视一圈，问道：“还有一个呢？”
“大将军刚刚出去了。”
押着哈齐的士兵回答道。
“唔。”
顾长歌笑了一声，目光扫过哈齐宛若吃人一般的视线，随手从这家人的桌子上顺来一颗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眸子这才睨着孩童：“哪里来的小孩？”
“大将军救回来的。”
“行吧，再等等，应该差不多了。”她说。
“你是什么人？”
哈齐旁边的那个人死死盯着她，问道。
这人顾长歌有印象，就是之前图尔耶和哈齐起争执的时候，让哈齐闭嘴的那个人。
“这些都是你的人吧？”
那人继续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方的人？”
顾长歌来了兴致：“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夜国的人？”
“呵。”
那人冷笑一声，“阁下刚从外面回来，应该看到了，姜城现在怕是已经沦为人间地狱了吧？您如果真的是夜国人，倒不应该如此淡定。”
“继续说。”
顾长歌咔嚓又是一口。
“既然阁下既不属于任何一方，不如我们来谈谈如何？姜城一破，拿下夜国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阁下巾帼不让须眉，届时你我二人合作，一举攻下夜国，岂不美哉？”
“哦这样吗……”
顾长歌慢悠悠地掀起眼皮：“可是，你猜我是谁？”
她目光带着几乎要藏不住的笑意，无声地动了动唇。
那人的表情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