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家大人对您和大将军的身体都分外挂念，今日见了您，总算是能放心些，只是不知道大将军现在如何了……”
其中一人开口道。
“顾长歌”看了他一眼。
这人她认识，名叫刘达，正是裴义的心腹。
她低头拨弄着指甲，淡淡道：“哦？裴大人这是不信任孤？觉得孤救不好大将军吗？要不他自己来？”
刘达一听这话登时一个机灵，冷汗唰就下来了，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连声说：“奴才不敢。”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无药可解的七星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秦时月为何会醒，但是对外的说法就是受了女帝气运的恩惠。
现在女帝让裴义自己来，裴义哪来的气运？言下之意不就是说篡了位就有了吗？
有些事虽然是真的，但是说出来就不行了！
刘达额头抵着地面，心跳不由得加快。
“顾长歌”挥了挥手：“孤最近得了美人欢心，心情好，不想和你计较。”
她看着刘达松弛下来的身体，心里嗤笑一声，扬声唤道：“李公公？”
“奴才在。”
“就掌嘴三十好了。”
刘达的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李公公不敢有违抗，所以任凭刘达怎么用眼神瞪他，他也装作没看见，一手掐住刘达的下巴，厚大的手掌带风，劈里啪啦地甩了下去，一时间周围竟是静的只剩下了啪啪的声音。
终于，李公公甩了甩发麻的掌心，低着头说：“陛下，好了。”
只见那刘达的双颊高高肿起，肿得眼睛都成了眯缝眼，口鼻处溢出血丝，歪倒在地上，活像一个泡水的猪头。
“顾长歌”闻言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恰好对上刘达那肿胀的眯眯眼里迸发出的怨毒的光。
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过来，刘达心里跳了一跳，赶紧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心里不由得愈发惶恐。
好在“顾长歌”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好了，回去告诉裴义，他的好意孤替大将军领了，你们都回去吧。”
“嘶。”
刘达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说“是”，可惜话从嘴里出来就变了音，当下拳头便攥紧了些，只低着头隐去眼底的愤恨，飞也似地离开了。
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顾长歌”终于轻轻地吐了口气。
……
陈大人遣退了院子里的所有下人，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他自己，白老头，还有一个不卑不亢的丫头。
“敢问这发钗……从何而来？”
陈大人双手捧着包着发钗的手帕，谨慎地问道，声音里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恭敬。
那丫头却一言不发，自顾自地俯身，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之前的那盘棋。
她不说话，陈大人和白老头对视一眼，也不好冒然开口。
面前的小丫头确实是宫女的打扮，眼睛圆圆，脸也圆圆，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劲儿。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二人自问在官场纵横多年，什么大场面没有经历过？
然而在面对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却总觉得气势被压了一分，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又谨慎。
“二位，谁黑谁白？”
半天后，那丫头总算开了口，问的却是和棋局有关的问题。
“…我黑他白。”
白老头回答。
“唔……”
小丫头伸手从棋盒里捞出一个白子，看似那么不经意地一放：“那看样子是陈大人输了？”
“是…”
陈大人的一个字才刚出口，却在瞥见棋局的瞬间将之吞了回去：“这！！”
他几步冲上前来，不敢置信地扒着棋盘喃喃自语：“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老头走近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道了一声：“怎么可能！”
只见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原本黑子将白子层层包围，白子已经陷入了绝境，谁料想那小丫头看似随随便便放了颗棋，实则瞬间便扭转了局势！
“这叫破后而立。”
小丫头笑吟吟道，两位老者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神色不明。
“二位请坐。”
小丫头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今日来打扰二位，确实是我唐突了，但是。”
她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居然当着两人的面揭下了一张皮！
两位老者骇然，只见刚刚的小丫头抬头，明眸皓齿，唇色殷红，凤眸微挑，一身宫女的服饰丝毫没有压住她的气场。
那一张明艳的容貌，不是顾长歌又是谁？！
“陛下！老臣不知陛下亲临，还请陛下恕罪！”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分钟前还在谈论的人现在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再一想他们刚刚还受了顾长歌一拜……
两人当即就觉得后颈皮凉飕飕的。
“两位前辈。”
顾长歌赶紧扶住两人，诚恳道：“我今日的来意，相信二位应该有了推测。”
听得这话，两个老者皆是一愣，想起了那支纯金打造的发钗，对视一眼，总算是没有继续往下跪。
展翅欲飞的凤凰在红宝石的点缀下，宛若浴火重生一般，善通大师的话在耳边浮现，他怎么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刚刚那一局“破后而立”的棋……
“二位前辈请坐。”
顾长歌恭恭敬敬地扶两人坐下。
日头渐渐升高，太阳愈发毒辣，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陈大人下了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所以无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陈大人才叫人过来添茶，而那小丫头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院子里只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添茶的小厮总觉得哪里和之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好像是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苍天有眼。”
陈大人仰头看了看太阳，也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什么原因，竟然有两行热泪从浑浊的老眼中淌出。
白老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局，黑白子在眼前幻化成小丫头的脸，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破后而立’，看来善通大师这次，没有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