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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
寿安堂内燃着紫檀香,晨光从窗棂照进来,满室敞亮。
一位体型微胖,显得富态,身穿暗紫色万字不断头褙子的老妇人正坐在罗汉床上。
老妇人年约五十多六十岁的样子,梳着圆髻,两鬓斑白,长相慈和,虽上了年纪,但眼神清明,显得精明睿智。
此人正是温老夫人,昨日从灵山寺回来。
傅氏坐在她对面,婆母今年开春就去了灵山寺,这婆媳间二十余年没什么大矛盾,这九个多月不见,话题自然也多。
提起温彦宸的婚事时,温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蹙着眉,语气不悦道:“彦宸的婚事,我昨日也问了府上的老人,永宁侯家那丫头,说实话,我不满意。”
温家是书香门第,素来重视教养,这种媳妇娶进门,简直有辱门风。永宁侯仗着自己是启元帝的嫡亲妹夫,进宫求启元帝赐婚,这桩婚事就是强行扯上的。虽然孙子二十多岁还未娶妻她心里着急,可让孙子娶这么个名声败坏的姑娘,那还不如不娶。嫡长孙媳妇,日后就是宗妇,可马虎不得,必须得温婉贤淑又精明能干
的,这样让能成为主持中馈的宗妇。
傅氏微愣,她今日就是准备跟婆母好好说,心中已准备好几套措辞了,婆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准备好的话都派不上用场了。
她之前还未在书信上跟远在灵山寺婆母提过彦宸的婚事,毕竟此事有些棘手,还是她亲自说比较好,不然信上说不清,闹了误会就不好了。
温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这当娘的对这桩婚事的看法。”傅氏神色微微松动,斟酌了下言辞,回道:“娘,儿媳认为这桩婚事还不错。绾绾那丫头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也是个心地善良、懂礼貌的姑娘,跟咱们家也门当户对
。”
闻言,温老夫人略显诧异,这个儿媳也是出身书香门第,重视规矩教养,没想到她竟为那没教养的丫头说话。
“心善、懂礼貌,又门当户对的姑娘多的是,难得你会为她说好话,看来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
傅氏先是一愣,旋即笑着回道:“娘,绾绾这孩子,她的确有过人之处。”能让她那性子淡漠的儿子变得鲜活起来,可不就是过人之处?
温老夫人脸色缓和,有些好奇:“那你说说,她有何过人之处?”
傅氏笑着回道:“这过人之处,儿媳也不知,还得问彦宸。那么多年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绾绾这丫头是第一个让他愿费尽心思,放下身段去哄的。”就连那个从未露过面,却已然身故的外室,怕也是没这种待遇,想起那个苦命的女子,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儿子周身狼狈,抱回一个哭闹不止的
婴孩,跑到她院子里向她求助。
看到出生没多久、哭得声音沙哑的婴孩儿,她心疼之余又好奇,问他这是谁他孩子,他只说了句:“娘,这是我儿子,您的孙子。”
听到这句话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从未听儿子说过有喜欢的姑娘,她忽然间就有孙子了?
当天晚上,她守着这孩子,一宿没睡,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关于孩子的生母,儿子也只用一句“难产而死”就交代了,再无其他。他们家也算开明,那外室的身份就算做不了正妻,可生了孩子抬为贵妾也可以,当初那女子怀孕,彦宸就应该把人带回来,这样子言也不会成为生母不详的外室子了
。素来做事周全的儿子,在此事上做得最为不妥。
温老夫人错愕:“我那大孙子会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姑娘?你说的这个人,怕是彦轩吧。”
傅氏回道:“娘,因为那丫头,近来这几个月,彦宸变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了。”
温老夫人对儿媳的话将信将疑,想起外面传的是非,不由得皱起眉头:“纵然如此,她做我们温家的媳妇也不及格。”
说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又接着道:“虽是皇上赐婚,可我们也得争取一下,求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这样的人嫁进我们家,我们家就要被她闹得鸡犬不宁。”
傅氏听后,心中一紧,忙道:“娘,她是否及格,不是我们说了算,是彦宸说了算,毕竟媳妇娶进门是跟彦宸过日子,并不是跟我们过日子。”
闻言,温老夫人脸色微沉,眼含不满地看了眼儿媳,这儿媳素来孝顺懂事,从不忤逆自己,今日竟为了个没教养的丫头顶撞自己。
须臾,她沉声道:“我们做长辈的,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多,还会害了他不成?俗话说娶妻当娶贤,若娶妻不贤,祸害三代。”
傅氏听着婆母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心头发紧,道:“娘,哪有您说的那样夸张?儿媳与她相处过,她的谈吐及礼仪都是挑不出错处的。”说着顿了顿,悄悄看了眼婆母的脸色,她轻叹一声,继续道:“娘,您看咱们以前给他相看的姑娘,他看都不多看一眼,如今难得有个喜欢的,我们做长辈的若是棒打
鸳鸯,他三十岁估计都娶不到媳妇。”
温老夫人闻言,神色一顿,想起以前她们婆媳给孙子相看了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姑娘,孙子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若是错过这个姑娘,还真不知何时能成家立室。
须臾,温老夫人问:“永宁侯家那丫头今年多大了?”
傅氏微愣,如实回答:“娘,那孩子年轻,今年才十五。”
“十五,相差九岁。”温老夫人在心中沉吟片刻,皱起眉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彦宸会对她上心,是因她年纪小?”
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刚及笄的少女,如花一般的年纪,十五岁的少年会喜欢,二十几岁的男人也会喜欢,甚至五六十岁的老翁也会心动。傅氏听后,不由觉着好笑,道:“娘,您想哪儿去了?难道我们以前给他相看的姑娘,就没有十五六岁的?主要还是看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