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失去被子作用的披风,被沃戴姆以相当自然的态度从立香手中抽出,
金发青年与红发少女,两人一前一后,共同走在灯光充沛的回廊中。
“咕哒子,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人呢?”纯白的披风挽在手中,沃戴姆原本被遮挡的肩头已然暴露没有羽毛肩饰的事实,左右不对称的形象让立香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勉强抽出几分神智,将目光从蓬松柔软的纯白羽毛上移开,断然地肯定道:“基尔什前辈是非常厉害的人。”
“于你而言,这确实是诚恳的评价,”沃戴姆轻笑出声,他偏头望过侧方悬窗映过的人影,以格外平缓而优雅的声线,道出真实,“但你对魔术师的认知,终究太过浅薄。”
“人类的诞生,必然有其意义,我带着这份才能出生,正是为了寻求自己所认可的美丽。”
“魔术师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终极目标,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生命与情感,连子嗣都是可以舍弃利用的对象。”
“我对现在的人类相当不满,总有一天,我会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万物之上,甚至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也不无可能。”
沃戴姆的步伐稳健依旧,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向红发少女建议:“我与你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倒不如说,不再亲近于你更有安全感吧。”
“诶,但是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啊。”立香认真听讲,那些危险的内容确实全部被大脑理解,于是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不是在冬木特异点相遇,如果不是有共同的目标,基尔什前辈根本不会‘看’到我,就算我死在你的面前,前辈也不会有一丝动摇吧。”
“真是客观而又不留情面的评价啊。”沃戴姆垂眸微笑,问出了内心真正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以这样的态度,面对我呢?”
毫无恐惧,毫无忧虑,就那样亲昵地给予依赖,不曾吝惜地分享喜悦……
是因为我们是通往同一个目标的唯二御主,还是因为我占据了指导教育的前辈一职,或者——你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呢……
“因为我的话还没说完哦——”立香果断拉住了沃戴姆的衣角,在他回头的瞬间,露出的笑容远比三月的春光更加灿烂温暖。
红发少女单闭一眼,灵动的棕瞳简直像是在发光,她毫无动摇地大声说道:“不成熟、无知的我只能看到眼前的基尔什前辈,魔术师也许很可怕,但前辈现在确实毫无保留地温柔看顾着我,那么,根本不可能放心的下前辈啊,当然会想让你开心啊——”
立香掰着手指,继续点评,“虽然刚刚基尔什前辈说得很可怕的样子,但你明明比任何人,都在意人类的未来啊——”
“不,那只是我出于自身的欲望,做出的选择。”即便内心仍涌动着纷杂的情感,提及人理的瞬间,沃戴姆回神敛眸,断然否认。
“那么就把这个理由抛掉吧,”立香满不在乎的耸肩,“总之,我希望前辈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我想配合你。”
“配合——?”沃戴姆垂眸微笑着,金发青年认真歪头思考片刻,坦然说道,“不,你想的太天真了。”
沃戴姆双手低垂,顺滑的披风瞬时下落,被纯白的皮鞋踩过,他就这样向着红发少女走去。高大的男子从容地将立香压至墙边,白皙纤长的手穿过少女的红发,他俯下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从那双棕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沃戴姆的蓝瞳莫名晶亮纯粹,像是实践着某种理论般,满是求知欲地询问:“这样不会感到恐惧吗?”
“我已经认不清与你正常相处的距离了哦,这也是我刻意与你保持距离的真正原因。”
“这个距离,”立香被压制的手略微比划,她歪头困惑地说道,“因为是基尔什前辈,所以完全不会。甚至——”
立香反而更近了一步,零碎的红发与垂落的金发交错缠绵,她得出了结论:“前辈,我突然发现你对我超宽容的,那么,失礼了——”
红发少女努力踮起脚尖,未曾被束缚的双手利落地环至金发青年的身后,她抱住沃戴姆,柔软温暖的脸颊直接贴住了他的。
立香带着纯粹的感激轻轻地蹭了蹭,开朗说道:“虽然这句话现在说太迟了,但果然还是该说出来,基尔什前辈——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虽然最近世界观有变得七零八落的倾向,但立香一直对拥抱能治愈人心深信不疑,人类能成功从普通的哺乳动物演化至今,‘相互依存’早已铭刻在基因与本能中。
“如果基尔什前辈找不准距离,那么就由我主动吧,前辈只要拒绝就好,只要前辈不想,魔术渣渣的我,根本没可能碰到你嘛。”立香松开怀抱,抓住沃戴姆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请夸奖我!”
沃戴姆的唇角闪过堪称苦恼的笑意,他面颊微红,闭目沉思后,决定撸乱眼前少女的红发。
在那不敢置信与满是指责的目光中,金发青年和缓说道:“抱歉,我并不想要就此事夸你呢,倒不如说,我感到非常困扰。”
“哼,以为这种程度的话就能吓退我吗,我是不会放弃的,前辈今晚有什么活动吗?”立香取下黄色头绳,理过一头乱毛后又扎起了可爱的侧马尾。
“原本打算研究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体系呢。”沃戴姆食指微屈,抵在了下颌,鲜红的星芒刻印更显眼前的青年白皙诱人。
“那么,基尔什前辈做正事的时候,就让我在一旁看魔术概论吧!这么说也许有些自不量力的意思,但我啊,想让前辈能够体验幸福,所以,我们一起去探寻更多的可能性吧。”
“两个人的感觉,跟独自一个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今晚你原本的计划是去训练场吧,我在你身边阅读资料是更合理的尝试。”沃戴姆侧身后退,捡起印有浅浅鞋印的纯白披风,他敛眸轻笑道,“我认可你的说法,所以我会努力去配合你的。”
金发青年轻唤眼前少女的假名,郑重询问:“我能将自己的幸福,交给你吗?”
于是红发棕瞳的少女,以面对无尽飞龙与希腊最强英雄的态度与架势,认真承诺:“我会拼上我的全部。”
既往除了授课与进餐外,并不同行的两人,开始了除非回房睡觉,否则基本形影不离的状态。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全部由立香提出申请,明明是古怪至极的情况,偏偏两人都似毫无所觉般,将之持续到了下一个特异点开放的日子。
本应朝气满满的清晨,立香满脸倦容地刷着牙,近乎下一刻就要陷入昏睡。昨天的实战演习一不小心拼命过头,导致精神负担太大,也因此被狠狠批评了。
丘比注视着这样的御主,只是摇了摇长长的尾巴,它端庄地坐在洗漱台上,向立香说明:“第四特异点定位于19世纪的伦敦,已经处于随时可以前往的可攻略状态。”
“嗯嗯。”立香含糊着回应。
“自我介绍方面,御主可以使用藤丸立香这个名字。因为上个特异点遇到的赫克托耳提到了罗马与‘藤丸立香’,鉴于这次狭间根据迦勒底第48位御主的实际经历制造,那么无论使用哪个名字,都无所谓了。”
红发少女一不小心呛到了牙膏沫子,她好不容易漱完口,似是才意识到般,相当崩溃地手撑水银镜:“我竟然会忘记跟前辈介绍本名!”
立香对‘咕哒子’这一称呼实际相当认同,在这段时日中,自然地将其当做了与乳名、昵称近似的存在,以致完全没意识到在沃戴姆眼中,这究竟会是怎样诡异的情况。
“那么,您准备向沃戴姆大人,坦白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是我的想法,”原本应果断表述的言语,在认真思考后,最终原封不动地脱口,“我相信,基尔什前辈的能力,我的弱点与破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镜中的少女棕瞳毫无动摇,“所以,不需要藏掖那些经历与能力。”
在正式攻略冬木特异点的那一天,丘比在个人房间中,这样对立香说道。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不可信。”
“更多的缘由只会扰乱您的思考,御主只需记住结论足以——为了确实活下去,您必须保有属于自己的底牌。”
“……”
“根据御主的忍耐极限,只要累计沟通16份魔术刻印共456小时,就足以拥有维持archer(弓兵)灵基60秒,及支撑其使用一次宝具的能源。”
“即便在魔力同样充沛的环境中,这个世界决不允许再消耗自身资源,供养archer与assassin的出现。所以即便沃戴姆大人拿走了其中一份‘圣遗物’,单凭人类自身的魔力量与学识,绝对无法与您相抗衡。”
“你说的好像……沃戴姆先生会成为我的敌人……?”
“当然啦,我可是超担心的!”丘比的声线无疑带着叹惋与忧愁,即便自身储备的能源不止能够毁灭银河系,奉行效率最大化的丘比,拒绝在此刻思考自我贡献的可能,“所以唯独这件事,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保密,我也会全力辅助您隐瞒。”
“除了【藤丸立香】将要挑战的超大boss,没有存在能撑过那翻盘一击,所以请务必忍耐那份痛苦,早日积攒足够的魔力呀——”
“我唯一且绝对的御主,藤丸立香。”
然而不过两个特异点之后的现今,丘比便选择了妥协。
“如果您在魔力核心成形后,仍持有这份信任,我便相信您的判断。”
至于那个时刻,沃戴姆大人是否存活,便是另一回事了呀。
“姓名的事,沃戴姆大人那边,请由我去说明吧。”
“等等——”立香唤住了丘比,却没有选择继续对话,而是将脸埋在了盆中积蓄的冰冷寒水,让精神彻底恢复。
立香动作飒爽地仰脸吸气,满满的水渍自红发、面庞滴落,她看着镜中红发少女的眼瞳,低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在早餐桌前,丘比完全换了一套说辞。
“这个狭间已经认定参与者是‘藤丸立香’,所以没有使用‘咕哒子’的必要了,接下来的称呼,还请您与御主直接进行沟通。”
“藤丸、立香吗……”沃戴姆眼尾微挑,唇畔不由自主地紧抿,他轻呷红茶,目光直视红发少女,“咕哒子,你的想法是什么?”
“称呼方面,前辈只要选择自己中意的那个就好。”立香面色沉沉不安,但仍打起精神认真回应。
沃戴姆垂眸,十指交错,放在了叠起的双腿上方,苦恼说道:“那么‘咕哒子’吧,因为那个名字,于我有些难以接受。”
“基尔什前辈?”
金发青年似是没有听到这声细微的困惑,他转头看向了丘比,语气寻常地询问:“你有准备防毒护符吗?”
“这样吗,感谢沃戴姆大人的建议,我会做足充分的准备再出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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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好秃啊,这里早晚肯定还要再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