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宽明轻轻推开高崎卧室的门,蹑手蹑脚,无声地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锁死。
屋里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他站在门口,适应一下屋里的黑暗,接着就摸到右侧墙壁上的灯开关,把灯打开了。
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高崎睡在床北面,陶洁睡在南面。
灯开的一刹那,高崎醒了,白色绷带里露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
房宽明就得意地笑了。
他看看高崎,把右手食指竖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别出声,和你说两句话。你这房子造的太好,又离着宿舍区那么远,你就是喊死,别人也不会听到,没有用的。”
高崎说话了,声音有些模糊。
“房宽明,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房宽明憨厚地笑一下,这才说:“不是我和你过不去,是司老大和你过不去。我不杀你,他就不肯离开这里。为了活命,我只好听他的话。冤有头债有主,日后你变了鬼,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你去找司老大算账。”
“司老大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和他亲自解释。”高崎又说。
房宽明嘿嘿一声说:“他不敢来这里,怕回不去。你自己干了什么,怎么让他那么恨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不宰了你,他不肯离开,我也走不了。对不起啦,我只能按照他说的办。”
“你们这些天,都在哪里藏着,就在我附近藏着吗?”高崎又问。
“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房宽明向着床走过来,边走边说,“杀你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去国外,胡波抓不到我们的,死心吧。”
可是,他没有向高崎这边走,而是走向了陶洁那边。
“你干什么?”高崎声音里就有些着急。
“你老婆漂亮啊。”房宽明咽一口唾沫说。话语里,已经带了淫邪的成分,“反正你动不了地方,我弄死你们之前,再替你尽一次丈夫的义务吧。你把司老大害成这样,不让你受尽羞辱和煎熬,解不了司老大的恨。
还记得刘小军一家是怎么死的吧?今天晚上,你就睁眼看着,我怎么让你老婆欲醉欲仙,再怎么求死不能,最后在羞辱和痛苦里慢慢死掉。哎呀,你老婆是真漂亮,玩这么一次就弄死她,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不过这也没办法。”
说着话,他就走到陶洁身边,一下把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到了床下去了。
就在这一刻,房宽明的心就沉了下去。
被子里,根本没有陶洁,只是一个长长的枕头和几件衣服。怪不得刚才他和高崎说那么多话,陶洁这边一点动静没有。
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透过映在窗帘上的影子,看到陶洁躺在了床上,然后关掉床头灯的。
坏了,上当了!
也就在这时候,躺在另一边的高崎起来了,撕掉了脸上的绷带。
这人身量明显比高崎矮,穿了紧身的衣裤,已经做好了和他搏斗的准备。
“你是谁?”房宽明惊慌地看着他问。
此刻,他右脚崴的很严重,已经影响了他的走路。如果他打不过这个人,就没有跑掉的机会。
可是,陶洁是怎么变没的呢?找到陶洁,当个人质也行啊。
“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对面那人就笑了说,“咱们打过交道,而且是你去找的我,忘了?”
“海城罗甸军!”房宽明终于想起来了。“你不是自首进去了吗?”
罗甸军冷冷一笑说:“我在里面表现好,政府宽大,我都出来半年了。高哥不让我露面,就是为了对付你。”
说到这里,他就问房宽明:“怎么着啊,宽哥?你是乖乖就擒啊,还是要让我动手?”
罗甸军的功夫,是可以和高崎抗衡的。高崎的功夫他见识过了,凭着他这点蛮力,在高崎面前,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罗甸军他也打不过,这是他不愿意想也得承认的。他现在还崴了脚,就更没有从罗甸军手里逃脱的希望了。
罗甸军嘿嘿地笑了说:“脚怎么了?从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你走路不对劲,崴了吧?我来的时候,正碰上高哥在那里挖地窖。我问他挖那么深干啥?他就指指墙头跟我说,我给房宽明留了个道,他从墙头上跳下来,正好就得落到这个地窖里,没准儿就得把脚给崴断。到时候逮他能省不少事儿。”
说完了他继续笑,直接就憋不住。
“就你这点智商,还想着和高哥斗呢?高哥说了,你这辈子活的也挺可怜的。虽然你也做了不少的恶,可那都是道上的事情。他出身草莽,不愿意破了道上的规矩。因此,他不想把你交到胡波手里。
按照道上的规矩,你杀刘小军,虽然有点过分,可也是刘小军犯错在先。杀孙耀辉也不是你的意思,是司老大让你干的。这个在道上的规矩来讲,不算大奸大恶。他还想给你留个活路。但是,你得把司老大在哪儿告诉他。司老大和他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事后他负责把你送出唐城,从此两不相欠。怎么样宽哥,高哥够意思吧?”
房宽明就冷冷地笑了。
“道上还有规矩,特么糊弄谁呢?”他恶狠狠地说,“老子在道上混了三十年,跟谁讲过规矩,谁又跟我讲过规矩?道上的规矩,就是胜者为王,不择手段!别特么糊弄我,老子不是小孩子!”
罗甸军却严肃了脸色说:“宽哥,你错了。道上是讲规矩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只有司老大这种道上的败类、人渣才不讲规矩。遇到高哥之前,我在江湖上漂泊七八年,全靠道上的朋友接济。道上有两种人,一种就是我们这种讲规矩的,靠着自己良好的名声,走遍天下都有朋友。还有一种人,就是司老大这种江湖败类,为了个人利益不择手段。这种人,道上真正的汉子,是不屑于和他做朋友的。所以,他出了事,没人会帮他。要不是他假惺惺的对你有恩,你也不会帮他。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他不是真正帮你,他只是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才会帮你。
什么是道上的朋友,什么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高哥这样的才是。他帮我,帮我妹妹,不图我回报,只是因为我在江湖上的名声。宽哥,这才是江湖汉子的规矩!你走到今天,全都是司老大把你给害成这样的,醒醒吧。”
罗甸军说到这里的时候,房宽明犹豫了一下,看着他问:“高哥真肯放我一条生路?”
罗甸军就认真说:“我用我的名誉保证,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房宽明问那句话,其实是想让罗甸军以为他要妥协,放松警惕。
果然,罗甸军上当了,说话的时候就没过于注意房宽明。
就趁着罗甸军放松警惕的这一刹那,房宽明突然转身,向着落地玻璃窗冲了过去。
就算罗甸军说的是真的,他也不能供出司老大来。没了司老大,出不了国,他只能跟个土拨鼠一样在国内藏着,早晚得让公安给抓住。
他想着像在康复医院那次那样,再次用蛮力冲破玻璃窗逃出去。可是,这一回他没有成功,被玻璃窗弹了回来。
正被玻璃窗撞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就听罗甸军说:“和你说了,你这智商,没法和高哥斗,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高哥是谁呀?那是唐城最大的富豪。像你一样没脑子,能当上大佬?你以为这玻璃窗上的玻璃,是普通玻璃呢?这都是防弹玻璃,知道吗?银行柜台上面的那种。别说你个肉身子,就是你拿大锤砸都砸不开,死心吧你。”
我擦!房宽明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这个高崎可忒损了,为了诳他进院子,还专门给他设计了个安全通道。安全通道一点也不安全,算准了他落下来的地方,还挖个一米多深的坑等着他,上面还盖上土。
真是处心积虑呀。
这还不算,还弄个防弹玻璃窗来引着他自己往上面撞!
就这贼心眼子,还答应他供出司老大来就放了他,打死他都不信。他这是猫抓耗子,逗着他玩呢。
房宽明越想越气,从后腰上抽出牛耳尖刀来,卯足了劲,向着罗甸军就冲了过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好好的房宽明突然发难,吓罗甸军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躲,顺手也把自己腿上绑着的刀子抽了出来。
罗甸军玩匕首,受过高人指点。匕首在手,连高崎都得忌他三分,房宽明就更不是对手。
可房宽明并不是要和他拼命。他似乎早料到罗甸军会躲开他的冲击。
罗甸军躲开他这一击,也就把门口让了出来。房宽明并没有停留,直接就冲向了卧室门。
厚重的实木门,竟让他把门上的木板都冲断,露出一个大窟窿来,他就从那个窟窿里,跑了出去。
罗甸军这才明白这小子有多狡猾,怪不得高崎说他不一定能把他留在屋里,他还不信。
这一下被高崎言中,罗甸军也恼羞成怒,跟着房宽明从门窟窿里钻了出去。
别看房宽明瘸着一只脚,这时候人急拼命,虽不敢返身和罗甸军拼命,跑的一点不慢。
他跑到院子里,罗甸军才追到门口。
他并不停留,直接跑到院门口,把铁大门打开,却又返身跑回来。罗甸军以为他临时改了主意,跑回来和他拼命,又在客厅门口愣了一下。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房宽明却跳上高崎放在院子里的三轮摩托车,打着火,直接冲出大门,一溜烟地跑没了踪影。
罗甸军站在门口,看着房宽明逃跑的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不由哈哈大笑,笑的弯下身子来,都站不起来了。
“特么的,我以为这家伙是个英雄,敢和我来个狭路相逢。闹半天跟特么司老大一个德行,打不过就跑,真特么尿性!”
可是,高崎的摩托车不是出车祸的时候摔烂了吗,怎么院子里又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