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靳珩这几日几乎整天整天地待在竹节村,名义上是监工盖房子,实际上是为了能和迟伊沁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他走在竹节村乡间的小路上,身后总是拖着长长的尾巴,但他并没有回头点破。
因为这些人都是孩子和少女,他们对冥靳珩又害怕又好奇,只是远远地探出几颗小脑袋。
村里的长辈们都说,他是个有钱的大人物,再加上他身材气质出众,即使不露容颜,也足以让村里的妙龄少女芳心暗许。
冥靳珩眼皮微垂,眼睛黯淡无光,连步调都是一成不变的,他似乎已洞察一切,又似乎眼中空无一物。
突然,他愣住了,停止脚步,头转向一个方向。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那是一个简陋、不起眼的老房子,屋顶甚至用不起瓦片,只能用对半切开的竹子代替,而且还是新一块,旧一块的,应该是多次修葺的结果。
破旧的屋檐下,温馨静谧,是两个老人。
这两个老人是村里最长寿的,如今都已是八十有余的高寿了。
在古代,人们的平均寿命仅在四十左右,即使在远离战场的村子里,活过六十的也不到三分之二。
老妪躺在大竹椅上,沐浴在阳光中,睡得很安详。
老翁则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放着满满一筐成熟的木棉花,他慢吞吞地剥出白色的棉絮,动作却很娴熟,不用看手,就能剥得干干净净。
他歪着头,盯着大竹椅上的老妪,他面带微笑,本就十分明显的皱纹就变得更深了。
两个老人都容颜已逝,身形萎靡,但冥靳珩却看呆了,这大概就是他此生最大、最美好的追求了吧。
他终于明白老人为什么都喜欢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还一晒就是半天了。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
愿他和沁沁亦能如此,白头到老……
这时,老翁想到自己的老伴儿眼睛畏光,便慢慢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来,阳光透不过去,在老妪眼部留下的一片阴影。
他看着老伴儿舒展的眉头,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凹进去的嘴唇咧开了,露出了光秃秃的牙龈。
冥靳珩承认,他羡慕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给他的沁沁撑起一片又一片的“阴影”!
可此刻,她还不属于他……
老翁到底是年岁大了,没过一会儿,他手也酸了,腿也抖得厉害。
他看了看还有大半筐的棉花,又看了看自己快要撑不住的双腿,无奈地笑了笑。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老伴儿熟睡的面容上,然后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冥靳珩走上前去,神情淡漠,他一句话也没说,伸手将大椅子稳稳抬起,上面的老妪未受到丝毫惊扰。
他将两位老人,连带着大椅子和那筐木棉花都搬到了树荫下,老妪脸上遮盖树荫,身体却仍沐浴在暖阳下。
他安静地来,也安静地转身离开。
老翁声音粗糙又沧桑,即使他用尽全力,也没什么穿透力,“哎~,小伙子,多谢你啊~”。
他转过身来,看着老人慈祥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老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费力地坐了下来,他喘了一口气,以为冥靳珩听不见了,于是轻声说道,“多好的小伙子啊,若是不浑身带刺,必然会有人将他捧在手心……”
远处的某王爷步伐乱了……
——迟家
“阿姐,窝要区去玩~”迟梓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旧不忘撒娇。
迟伊沁需要炼制冥靳珩的解药,已经连续几日跟他呆在家里,他实在是憋坏了。
“不行!这几日你休想一个人出去玩儿,就待在家里好好反思吧!”她厉声反驳。
“啊啊啊~,窝不嘛~不嘛~”他这嗓门儿绝对掌握了“河东狮吼”的精髓了。
“你说说你,上次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一身伤回来!”
“上上次爬歪脖子树摘枣,掉了下来,差点摔断了手!”
“上上上次,你……”
她这话说得迟梓北脑瓜子嗡嗡的,连忙讨饶,“阿姐,北北知错了,我保证,这次就只出去走走!”
她给他回了一个“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让他自己体会吧。
让他一个人出去,她指定要担心到分神。
“啊啊啊!!!”崩溃ing~
“本王可以带他出去。”冥靳珩站在大门口对迟伊沁说,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迟梓北立马睁大自己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已经完全忘了对某王爷的“恨之入骨”。
“这真是麻烦你了!”反正将这小家伙留在身边,也是烦得不行,这样正好,迟伊沁高兴地答应了。
迟梓北立马冲了上去,拉起冥靳珩的手就往外跑,像只撒开了腿的鸭子。
他脚蹬得飞快,被他扯着的冥靳珩却轻松地迈着大步,便跟上了他,步调一点不乱。
“冥靳珩”
“嗯?”听到她大声喊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来。
他的脚步停了,迟梓北使出来吃奶的劲,他们也无法前进半步了。
“你要小心啊!”千万不要碰到女人了!
“放心吧。”他开心地笑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副薄薄的黑手套,戴在手上。
“……”
大夏天的,戴…手套?!
两人行走在村中,一个欢歌笑语,一个却冷漠无话。
突然,迟梓北反应了过来,他猛地将冥靳珩的手甩开,“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能把阿姐让给你!”
“……”冷漠。
“不过,我勉强可以把你列入未来姐夫的候选名单里。”他可是很懂得知恩图报的,尤其是阿姐还挺听他的话。
“……”姐夫?有点好听是怎么回事?
很快,孩童欢笑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只见十几个孩童站成三排,每个孩子嘴里都叼了一个勺子,他们咬住勺柄一端,另一端则露在外面。
每排的第一个孩子的勺子里放入一些土灰,然后转身,将土灰传递到下一个孩子的勺子里。
最后,哪一排最快,运送到目的的土灰最多,那一排就胜利。
第一排,完全就是“激进派”,只追求速度,不追求质量,土灰仅仅运送到第三个人便一点都不剩了。
第二排是最好的,又快又稳,快到终点了,却基本没撒一点儿。
但是,倒数第二个人却没忍住笑了出来,鼻子呼出的气息将他和最后一个人都染上了土灰,勺子掉落在地。
冥靳珩:“……”真蠢!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粒老鼠屎毁了一锅粥”吗?
相比第一第二组,第三组的速度决定称得上是“龟速”,但他们真的很稳。
当运到倒数第二个人的时候,冥靳珩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太慢了!
倒数第二个人慢慢地转身,周围的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完美!一点没撒!
他即将到土灰,最后一个人也已最好了准备。
这时,他的勺子轻颤,弯下腰的瞬间,两边的嘴角分别淌下两条哈喇子。
无情“哈喇”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