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将军府
一位身黑色紧身长衫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将军府门口,他高束起的墨色长发透出淡淡的痞气,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看起来不修边幅。
平日里那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精芒,被他掩盖得彻底。
他便是容默。
此刻,他正展示着迟伊沁从未见过的模样。
将军府看门的侍卫见到他,露出惊喜的神情,“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可一直念叨着您呢!”
容默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那侍卫脸色稍稍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瞬,因为这位大少爷和家里人的关系,可是全京城皆知。
侍卫很快又绽开了笑颜,将府中一年的大小事物都讲述了一遍。
容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
但他喉中溢出的不成调的歌儿消失了,连叼着的那根杂草也被咬住不动了。
他突然喃喃自语,“我娘她身体怎么样了?”
侍卫正聊得尽兴,突然被打断,“少爷方才说什么?”
他瞬间周身戾气环绕,“没什么!”
侍卫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乖乖跟在后面,闭了口。
这是容默眉头猛地一松,心里却更烦躁了。
为何不说了?!
——另一边
这是一间素净典雅的卧房,除了一个放满书籍的大书柜比较醒目,其他的实在太过简约了。
作为将军府中的主室厢房,竟然连一件玉石瓷器都没有,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主人不喜这些。
但西墙上挂着一个小女娃儿的画像,女娃娃穿着鹅黄色的小袖裙,脸上弯出的三个小月牙令人怜爱,耳边的碎发仿佛还在飘荡。
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画真真把人画活了!
画像下方放着一张很长很长的花梨大理石书案,几乎横亘了整个房间。
书案上面摆着许多孩童的小玩意儿,从不起眼的民间玩具,到稀罕的异国奇物,再到玉饰小配件,应有尽有。
罗汉床上有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她斜靠在中年男子的怀里,呼吸有些急促。
虽然两人都已年过四十,却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姿,举手投足之间皆已成画。
女人的声音里伴着咳嗽,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楚。
但男子却听得明白,他按住“黛儿,不必到门口等着,那小子定会回来的!”
卫黛却一刻也等不及,因为她每年只能在中秋节见到儿子,可她越是着急,咳疾便越是严重。
“好好好,我这就帮你更衣。”容辰见爱妻这个样子,只得答应。
两人刚一出门,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容默。
夫妻二人见到他,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容辰瞪着眼睛,胡须颤抖着,周身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仿佛要吃人。
卫黛却双眼剪水,颤抖着身体挣脱容辰的怀抱,冲向自家儿子。
她紧紧地抱住容默,唇瓣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默呆呆地,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却贪婪地汲取着母亲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