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娘子?

  丁荃从未见过这些生物,他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挥手让楼天宝将影像收起来。

  “那些东西是真的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丁荃的肩膀在颤抖,“莫不是你做了手脚,给我看了幻象……”

  楼天宝道:“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你要是不相信,我还可以给你看。全是鬼怪的末日、怎么都吃不饱的末日、关押着会引起灾难的外星生物的末日、到处是寄生怪物的末日……”

  “不用了,不用了……”丁荃的脸上淌下了汗珠,“我大概了解了。虽然还未完全相信你,不过,我先暂且听一听你的想法,你到底要怎么做。”

  楼天宝说:“我有许多手下帮我办这件事。明年的春闱,会有我的人参加。她将与你一起协商相应的策略。我记得您是负责吏部、户部和工部事宜更多一些吧?”

  “是。”

  “您大可将我的人要过去。等春闱之前,我会托人告诉您她是谁。这一次的末日非常棘手,我想我们需要全方位地制定一套策略,还得从短期和长期入手。”

  “短期?长期?”丁荃没听过现代用语,“你是说三五年与十年长计吗?”

  “是的大人。即将到来的末世将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疫病,这种疫病不是通过接触、呼吸、饮食传递的,而是通过交流和理解。任何一种交流方式都会让其他人感染这种疫病。”

  “这……”丁荃努力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种疫病就像诗词歌句,为人朗诵阅读即可传播。”

  楼天宝点头:“是这个思路。”

  丁荃又觉得匪夷所思了。楼天宝不着急他立刻理解,毕竟让一个古人明白“模因病毒”这个概念,还是需要花点精力的。

  想要解决模因病毒,末日答卷给出的方法也不算简单,她现在不能和盘托出,要等未来丁荃信任自己且两人有了共同的利益关系,她才能放心地干。

  两人统一了战线,丁荃便留在了这小宅内休息。他明日会早起,跟着外乡人回上京。长公主今晚不会管他,桃花坞是她重视产业之一,前天回了宫处理事务,要后日才回丁府。丁荃寻个机会摸回去就行。

  楼天宝不能留下。

  她连夜返回国子监,趁着天黑回到了宿舍。

  没人看到她,她便找了扇门进去,换回原来的样子,悄悄进门。

  国子监的众人睡觉时间都很早,楼天宝回去时,屋内的灯早就熄灭了。

  她小心翼翼开门,往屋内走,想要去自己的床上。

  但就在她走过一张床边时,有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

  楼天宝顿时一惊,接着,她就被人抓了过去,摔在了床榻上。

  还好,声音不大。

  静谧的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及楼天宝耳边,自己那如鼓如擂的心跳。

  楼天宝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将他的双手压过床头。

  虽说她的身体素质不如曾经世界的自己,但对付书生绰绰有余,只需要用点技巧。

  她感觉下头那人想要挣脱自己,便熟练地用自己的双腿压制住了对方,紧紧捆束住他那不安分的双腿双手。

  楼天宝低下头去,在那人耳边轻声说:“你是谁?宁更生?别闹。”

  这男子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挣扎两下发现挣脱不出来,便不再动了,而是用很小的声音唤她:“天,天保……”

  不是宁更生?

  楼天宝皱眉,她凑近听下面人的声音,等他唤了第二声,才意识到这是谢允。

  谢允怎么还没睡?

  她放开了谢允的手,从他身上翻下去。楼天宝单膝下跪,她小声道:“公子得罪了,我不知你还没睡。”

  床上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允从床上坐了起来,挪到床边。

  他伸手过来拍了拍楼天宝,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楼天宝的内心稍有些忐忑。

  谢允平日不喜和人说话,也不喜和人亲近,他这幅样子,明显是要和楼天宝敞开心扉了,不知他想说什么。

  黑暗中的谢允叹了一声。

  他说:“你去了哪里?身上为何会有香粉的味道?”

  楼天宝眨巴一下眼睛,接着反应了过来。

  哦、哦哦。她挠挠头。她身上有味道?完了,是李瓶儿的味道,她在青楼里带了一阵,身上早就熏染了青楼的香气。

  她说:“公子,我其实没有……”

  谢允又叹了一声。

  “我本以为你对女色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科考。”

  楼天宝心说我的确对女色毫无兴趣,但她不能把自己去送李瓶儿告诉谢允。

  但是她也不想吃哑巴亏,谢允这人是死脑筋,要是真被他误会了,那她岂不是要背上个好色的锅。

  虽然说谢允这人,不会到处乱说。

  她便凑了过去,小声说:“公子,桃花坞已经没有了。”

  谢允又叹了声。

  他说:“那你就是去了别的青楼。”

  楼天宝:“……”

  哥,怎么你就认定我是去青楼了呢?身上有香味,你怎么不怀疑一下我是女子?

  ……虽然这点他还是不怀疑为好。

  楼天宝说:“我去了一趟桃花坞旧址,想找点东西。我真的没有去找别的姑娘。”

  她说完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奇怪的意味。怎么听起来有点渣。

  谢允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胡天保,我不是完全不懂。”

  楼天宝:“……”

  不,你就是完全不懂。

  突然之间,房间那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噗嗤”声。

  楼天宝抬头看向对面。对面小床上,亮起了一点小小的光亮。

  一人在光线中笑,是宁定远。

  他用火折子点起一旁的烛灯,拿起烛台走了过来。

  楼天宝下意识往一旁宁更生的床上看去,却是没看到有人。

  宁定远说:“更生身体不太舒服,在师母那边歇下了。你不用担心他,另外他不会到处乱说的,这点分寸至少是有的。”

  楼天宝道:“那就好,多谢宁兄。”

  宁定远呵呵一笑:“先别谢我。你之前给我的牌子,不是我给你的那一块。”

  楼天宝皱皱眉。

  之前她离开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人进门上楼,于是顺手拿了。那桃木牌都是统一的样式,他是怎么看出不是自己那块的?

  宁定远将烛灯放在了床边的小张上,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两人对面。

  他面对着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继续。”

  楼天宝怎么说得下去。

  她安静了一会儿,对宁定远说:“抱歉了宁兄。我把牌子弄丢了,因为那里面的人给我下了药,我跑了出来,弄丢了牌子。方才我已经说了,今日去了一趟桃花坞旧址,想为你找到那块牌子。”

  这是楼天宝早就想好的理由,对谢允就是自己去找旧牌子,没想宁定远主动提起来了,正好,一并说了。

  宁定远听到“下药”二字,神色顿时变了。

  他说:“□□?”

  楼天宝:“是的。那房间里的香料和茶水混合,会让人迷失心智。不过没事,我翻窗逃跑了。”

  宁定远与谢允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谢允说:“我信任你。你去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

  楼天宝心说你这里还是别信任我,过问一句也好,她这样才能把自己相好的借口拿出来说。

  毕竟,谢允的信任意味着这件事中另有隐情。

  宁定远却说:“算了吧谢兄,想必胡兄也是和我一样,因为好奇去看了一眼。谁知遇到下药的人呢。当初我去的时候,有人带着,我便没有被迷住,吃了一盏茶、听了两曲弹唱就走了。”

  楼天宝点点头。

  宁定远情商高,他也没细问楼天宝从哪儿得来的新木牌,而是继续说道:“桃花坞这店是长公主的,以后不要轻易去了。我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上下都有人盯着,要是经常出入那种地方,恐会有前途之忧。”

  “知道了,我不会再去。”楼天宝道,“桃花坞旧址四周异香扑鼻,我身上不免沾染了一些。牌子还是没找到。”

  宁定远说:“不必去找了。长公主未来不会再起桃花坞,那牌子也没用了。”

  谢允在旁问:“你怎么知道?”

  宁定远笑了笑:“内部消息。胡兄,难为你还为我半夜出门,下次我请你去我家在上京郊外的宅院,今次造了一座画舫,有两层,可以在上面饮酒听曲。”

  楼天宝觉得这人对自己实在太热心了,只好拱手敷衍过去。

  宁定远凑近闻了闻楼天宝身上的味道,他说:“闻着的确像桃花坞里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些新的味道……”

  楼天宝从床上站了起来。

  “宁兄你可真不客气。其他味道自然是我自己的味道。”楼天宝说着就要出去洗漱。

  “胡兄别介意。”宁定远说,“倘若以后看中了哪家娘子,我可叫母亲熟识的媒婆帮帮忙。一切包在我身上。”

  楼天宝摇摇头,推门出去了。

  谢允用两秒琢磨出话语的意思,他看向坐在床铺对面的宁定远。

  宁定远抹抹下巴,他意识到谢允在看自己,对他说:“我这不算非礼你家书童吧?”

  谢允咳嗽一声。

  “又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身上难免有自己气味。你就是太敏感。”

  宁定远笑了一声:“是么?胡天保身上的味道可不是男人臭。我家给我配了两通房,男人和女人的味道我分得清。谢允,你多查查你家书童吧,指不定他在桃花坞里看上了什么人,趁着桃花坞出事,把人给掳出来了。这几日频繁外出,怕不是要见那小娘子。”

  谢允面色一凛,他的神情一下变得非常严肃,这人生起气来,也是清风如月一般,有冷冷的寒气。

  宁定远根本不怕谢允。他不以为然,他将那凳子拉回桌边,自己吹灭了烛灯,躺上床歇息去了。

  黑暗之中,谢允坐在床边,宁定远侧躺着,各自想着胡天保在外的“小娘子”。

  谢允内心烦扰,那是他觉得自己早将楼天宝当做了知己,可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宁定远则想着,要怎么利用小娘子,让这似乎无懈可击的胡天保归顺于己。

  去外头洗漱的楼天宝总觉得不舒坦。

  楼天宝今日和两人都扯了谎,这两人到底信没信她,她不知。谢允还好说,另外一个宁定远,就不知道了。

  这时,屋内的老鬼飘飞出来,上了楼天宝的肩头。

  他对楼天宝说:“你这两个同寝室友,还在里头说你呢。姓宁的觉得你把桃花坞里的姑娘带出来藏着了,姓谢的不相信,姓宁就回去睡了。”

  楼天宝忍不住笑了。

  “宁定远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她说,“男人八卦起来,也真是无可救药。”

  老鬼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楼天宝说:“将计就计。就让他们以为我找了个娘子吧。我毕竟假扮成了男人,长相虽然比不上谢允,但也不差。未来科考结束,进了朝堂,肯定会被人相中,要是像丁荃这样被拎去做了驸马,那就惨了。”

  老鬼点头,同意了楼天宝的想法。

  他说:“这样也好。你打算怎么做?”

  楼天宝挠挠头。

  她说:“弄个假人就行。我去仓库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躯体。要是没躯体,那就录一段三维影像。我问胡爷要一间屋,放好影像就行。”

  “你也不怕他们进屋。”

  “我不在,他们进不了屋。”楼天宝说,“布置一个结实的避鬼阵,将门窗全部锁死,除非他们会破阵,不然只能在外干瞪眼。”

  避鬼阵除了隐匿房屋之外,还有抵挡外人外鬼的功效。除非知道阵法原理,不然不能随意进出。

  当年的隐匿观便是这样,鬼怪不知阵法,就算知道那里有建筑,也破不进去。

  想通了这件事,楼天宝放松了许多。她进kk的门里洗了个澡,与此同时,kk也帮她清洗了替身皮囊。楼天宝再次换上替身,安置好原身(一般放在门中给kk照看),回去睡觉了。

  这日因解决了丁荃的事情,她心情大好,睡觉也格外香甜。

  老鬼则宿在她的床头,一方枕巾之上。

  自从楼天宝与瞿星和老鬼说定计划之后,老鬼便没有回去陪瞿星养病了。

  楼天宝与男性同宿,老鬼虽表面不说,内里还是有些担忧。他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也知道现下楼天宝没有强到能匹敌两个以上男子,于是自愿留下,日夜守护。

  瞿星认的这个姐姐,对老鬼来说,也是重要的人。

  不过……

  他看着呼呼大睡的楼天宝,感觉她好似不太在意与男子同宿这件事。

  其实并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因为她换上男子皮囊后,就将自己看做了男子,只要足够强势,那么同宿舍的人就不会看低他,甚至还会吃瘪(比如宁更生)。

  用男子的身份,她得到了男子的尊重,这让她内心五味杂陈。

  末世之时,因她是强者,周围人也自然会对她肃然起敬。但要是回到普通的世界,她的阶级地位又会回到从前。

  楼天宝的共情能力很强,她看到别人欺压弱小就会不舒服,尤其是女性。以前没有异能的时候,她为了让自己好受,会在学习工作的时候,刻意少看社会资讯,少刷首页。

  现在她换上了男子身份,可以从封建时代的男性视角观察世界了,这不但没让她变得冷漠,而是让她的思维进入了一个更奇妙的领域。

  在这种情况下,她淡化了自己的性别,成为了一个能冷静分析周围所有人的观察者。

  她不害怕男性了。因为她比他们要强。

  更何况……身旁还有老鬼在,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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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漂亮的心点的纪绒绒小剧场~提示一下,绒绒在南刘这里,时间是末日前三年到五年,比楼天宝晚。

  纪绒绒本世界会出来。不过具体剧情线她与顾景成一起走。

  纪绒绒的遭遇比顾景成好一些,但因为七果的本体并未死亡,纪绒绒只好带着之前的身体到达了纪家。

  纪家的长母,也就是纪绒绒的母亲,见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吓得昏了过去。

  然而当她醒来,她坚定地说纪绒绒也是自己的骨肉,当时生下她时,因身体太过孱弱,于是送出城去抚养,今日才接了回来。

  .

  纪绒绒:……?

  不是,为什么啊!

  .

  纪绒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母亲会这么做。往常的那几个世界里,要是她在那些世界的替身没死,那么她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接纳自己的。对于纪绒绒的妈妈来说,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女儿,再多一个,她不承认。

  难道说,她在梦里想明白了?

  不可能吧!

  .

  她觉得好生奇怪。但既然母亲接纳自己了,父亲也开始慈眉善目,她只好硬着头皮,和那个与自己长得完全一样的纪晓蓝(与二果的那个同名)开始姐妹相称。

  这日子过了几个月。

  然后某一天,纪绒绒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七果的纪家接纳了。

  .

  原来,他们接了圣旨,要把女儿送入宫中选秀。

  .

  纪绒绒变成了那个顶替纪晓蓝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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