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拥抱我内心的黑暗,不仅仅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谛听说。
如果谛听一直以人格分裂人体分离的模式生活,那他未来依然还是午门的棋子,是他师父的工具。但要是他选择了合二为一,那便有了脱离掌控的能力。
谛听现在的状态,等同于将体内脏器取出,并各自上了一道锁。因此他无法完全反抗,嘴巴上套着嘴套,脖子上卡着枷锁,手臂上还有关节锁,谛听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
他本被派来刺杀自由,却最终决定投奔自由。
代价便是,要他拥抱自己的黑暗面。
楼天宝看着他,内心翻腾了起来。
这个男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楼天宝喜欢他,曾经是因为外貌、顺从、一点儿神秘和锲而不舍的傻劲,以及愿意跟着楼天宝调整步调的诚意。
现在,一切都混在了一起,还有了一些新的东西。
他的成长让楼天宝很欣慰。
楼天宝走到谛听面前,对他张开了手臂。
谛听看她这么做,一瞬不知所措了一下,随后便被楼天宝抱入怀中。
楼天宝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她不说话,谛听僵硬的身子在她怀里也慢慢缓和了过来。他犹豫了许久,这才将手放在了楼天宝的腰上,还不敢紧紧环住,只是虚虚地搭着。
站在房外看见这一切的楼明宇闭上了眼,转过了身。
……天呐,他这个姐姐果然如此了。
那名男子一看就不是良家人士,他的姐姐岂不是要和江湖浪子成婚?这传出去,对自己在朝中的声誉可是有大打击,成何体统?
对于这个突然回门的姐姐,楼明宇真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明日还要审理案子,他也不想和门里那对腻歪的情侣多烦了,打发下人通知他俩熄灯,自己就回厢房去睡觉了。
好在今日楼明宇的妻子绣娘睡得早,他洗漱完了,轻手轻脚进屋时,没有惊醒她。
只是窗上已经没位置了,楼明宇看了看,就把内屋的一只炭盆搬到了外面,铺了两床被子到小榻上,裹巴裹巴睡了。
下人挑着炉子进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多点了一个。
隔天一大早,楼明宇就给冻醒了。
屋子里的炭火盆烧得差不多,外间又比内间通风,不一会儿就冷了。
楼明宇起来洗漱洗脸换朝服,在家仆的伺候下用完早饭,坐车去府衙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楼天昴已经抱着自己的女儿楼云贝,正在茶室里和楼天宝谈笑风生。
是货真价实的谈笑风生,人还没到茶室呢,里头的笑声就传到了楼明宇的耳朵里。
楼天昴正在询问楼天宝,是否可以给楼云贝教授一点修炼心法。
听到这里,楼明宇心惊肉跳起来,三两步走入茶室内,对自己的父亲说:“万万不可,绣娘还未生二子,云贝现在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要是她去修真了,那我们又该何如?”
楼天昴笑着说:“只是让大姑娘指点两招,不是真的要她去修炼。”
正在一旁吃点心茶水的楼云贝小眼睛咕溜溜的,像是有什么想法。
楼明宇看她就来气,呵斥道:“学习去!别在这里闹腾。”
楼云贝吐了吐舌头,转头出去了。
此时室内还有楼天昴、楼天宝和谛听。楼明宇站了一会儿便说:“父亲,我觉得大姐的婚事还是稍微缓一缓比较好。我在朝中会想点办法,至少为谛听寻得一官半职,也好体面一些。”
楼天昴和楼天宝正在喝茶,闻言登时喷了出来。
果然是父女,动作都是一致的。
楼明宇皱了皱眉,他往后退了一步,又说:“我在朝上稍微想了想,可以走武官这条路。姑爷的武功了得,现下又到了秋季,参军入伍,打一两场胜仗得升百夫长、千夫长,也不是难事。等立了军功,我再请费大人参一本,明年开春官职就下来了。”
楼天昴听他头头是道得分析,朝一旁的楼天宝看去。
楼天宝的脸色从疑惑变为哭笑不得,又转为苦笑。
“姑爷”谛听坐在一旁,动作停留在掀开茶盏那一刻。他好像被楼明宇说的话震住了,停止了思考。
楼明宇硬着头皮说了一通,从参军入伍说到了科考,又说到了他最不想的买官,当然最后一种他是严词拒绝的,并和在场几人说自己绝不会这么做。
“明宇,你从昨晚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楼天宝问。
楼明宇点头:“本来我是想反对这门亲事,但看着你俩……好在本朝风气开放,男女皆可为官,入赘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他是认真的。
楼天宝看向谛听。
谛听已经回过神了,但还在静静喝茶。他倒是十分镇定。察觉到这边的目光,他朝楼天宝瞥来。
“阿姊觉得如何?”楼明宇又问。
楼天宝将目光收回来:“其实我们这次回来只是想探望一下家里人。成婚之事,还是等我们办完事,以后再说。”
谛听手里的糕饼掉到了地上,众人都看了过去。
他小声说:“失礼了。”弯腰将那糕饼捡起来,放到了一边。
楼明宇看着他没有表情,但分明是很想有表情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难不成……他猜错了?
不对啊……昨晚他俩不是还要死要活,黑暗光明什么的嘛。都搞成这样了还没想成婚?
此时此刻,楼天宝的爱情观给楼明宇带来了莫大的冲击。
楼天昴看出了厅上的尴尬,他便说:“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谛听,能请你帮个忙么?屋外有两盆东西要搬进来。”
他带着谛听出去了。
楼明宇目送着他们离开,一旁的楼天宝便走过来,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一把:“老弟你胡说什么呢!”
楼明宇:“……你们没打算成亲?”
楼天宝:“至少现在没有这个计划。再说了,我们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呀!我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们。”
楼明宇顿时觉得窘迫无比,但话都说了,也没法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道:“凡人一生短暂,你这次回来,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看父亲也在意你的归宿,不如早些操办婚礼,让他老人家能安心一些。”
对于这一点,楼天宝也有顾虑。
楼天昴肯定想看自己的儿女成婚成家的场景,谁不想阖家团圆,儿孙满堂。
谛听也是不错,人帅活好,还听话。只是他俩说好要先解决主要矛盾,现在突然提结婚,两人都挺懵的。
况且,楼天宝本就不太喜欢古代社会的嫁娶观念,就算到了现代,她还是有些龃龉。
她想在十二果中,寻找到可以逃离传统婚嫁观念的栖身之所,而不是归宿。
“我和他的关系比较复杂,还是等处理完其他事情之后再从长计议。再说了,老弟,我既已修仙,俗世凡尘的这些东西就不再约束我,就算我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就算我有了孩子,那也不应用世俗礼法衡量我。”
看来自己这老姐是不打算成亲。
楼明宇无奈点头,表示暂时不会和楼天昴提这件事了。
“明宇,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又常年不在家,给父亲养老的事就落在你这里了。这次我离开之前,会多给你一些钱财丹药,以及护体的符咒。等我办完事,确认没有危险了,再抽空回来。”楼天宝说。
楼明宇看着眼前的女子,想问她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修真之人,短则三五载,长则三五十年,实在说不准。要是问了,转述给楼天昴,只是徒增期待。
楼明宇看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
“知道了。那这事就算了吧。今日我仔细思考,咱们县内也有几个武官,本想着或许可以与之相交,你既这么说,我就去回绝他们。”
楼天宝道:“这不必你烦心。且把他们几人的名字告诉我,我等下就去他们的府邸,把这事处理了。”
楼明宇疑惑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这事要怎么处理?”
楼天宝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盒子,在他面前扬了扬:“不用担心,我有这个。”
-
屋子里的两人说通了这事,屋外两人也搬完了盆栽。
楼天昴听了楼明宇的话,也戴上了老丈人看女婿的眼镜观察谛听。
然而,谛听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和他聊了一会儿,楼天昴觉得没什么不妥。
楼天昴也知道自己这女儿不可能乖乖成婚,于是有意多套一些话,即便现在见不到成婚当日,他也想多看看这个“准女婿”(楼天宝未认定)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说着说着,楼天宝从内走了出来,正想叫外头的两人,院子里凭空又起了一阵风,众人的眼前泛起烟沙,院落之中水池之中的水突然飞起。
朵朵水花之中,突有一白色身影浮现,带着满头的蓝灰色长发,落在了院里。
楼天宝眼见着不对,立刻暴起:“泉渝,你不能乱来,不要惊扰到我的家人!”
她这一声爆喝,让院中的男子身形一滞。
但是,他显然不打算做什么,而是抖了抖自己的白色衣袍,转过身看向阶上站着的楼天宝。
“我不是来捣乱的。”他说,“我听闻你返回此处,便立马赶了过来。”
他身上的尾鳞早已有了辨识度。
章老葛卖了其中一片,被他偶然寻到,便穷追不舍,找到了章老葛这里,并逼问出了楼天宝的下落。
等他处理完族内事宜,便派人守在无尽海深处,等待深海居民出现。
那只带楼天宝上岸的海妖没直接离开,它潜在水里听到了楼天宝与玉仙剑的对话。再后来,它便被捉到了,泉渝盘问出了楼天宝的下落。
楼天昴看看院子里的白衣男子,又看看楼天宝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位美男子又是自家闺女的什么人?
“来得仓促,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泉渝回过头来,双手举起,对楼天昴行礼节。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愕了。
楼天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立刻抬起手:“泉渝,你不要胡言乱语!”
泉渝转过身,缓慢地弯下腰,单膝跪下。他受奴隶戒指的影响,在楼天宝的手势作用下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但是,他还是说:“那又如何?即便是假意而为,你也和我……”
“让你不要胡言乱语,你怎么还有这么多话。”
斜刺里飞过一道黑影,泉渝身子一闪,躲过了这一击。谛听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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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玉仙小剧场。
玉仙是个有自主思想的剑灵,在他的主人殒命之后,他便没有再认主。偶尔出点任务,还能和借他的修仙子弟们聊上几句,当当心灵导师啥的。
这一切在楼天宝借走他之后全部打破了。
玉仙良好的涵养被磨得差不多了,最近还被另一个神经病缠上了。
“天天就知道往脸上抹油抹蜜,小白脸,呸。”
“阿谀奉承,只会拍马屁的小白脸,呸。”
“人都没杀过几个,呸。”
玉仙剑感觉自己必须要和楼天宝提一下莲一郎的问题了,不然他恐怕要被气到剑身暴裂。
楼天宝知道之后,就让他别担心。
然后,楼天宝给莲一郎抹了双倍的茶油,还给他绑了两道特别漂亮的,用步摇吊坠改的穗子。
莲一郎果然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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