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水花追逐着两人。
扯开步子往前狂奔,直到转头时再也看不见波澜的水面,听不见翻腾的水声。
胸前的怀表回复平静与冰冷,两人这才缓慢停下。
劳伦斯揉了揉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满是不安的望着后方。
他摸着膝,不确定的问道:
“那东西没有在追我们?”
阿诺看着怀表,点点头:
“那大的像是鲸鱼的东西,应该看不上我们这两个小不点。”
“那可真是大啊。”劳伦斯感慨道,“我听说过泰坦海中有着山岳般的海怪,从没有相信过。现在在城市下面的下水道中都能碰到那种怪鱼,看来还真的有可能。”
劳伦斯眯着眼睛,声音回荡在管道中,恍若梦呓:
“它们深深潜伏在海底,山脉般的触腕偶尔伸出水面,将来往的船只拖入海渊。”
又往前走了段,地上出现个翻盖。圆形的铁盖,原本的花纹已经被摩的光滑。
劳伦斯将腰灯的光亮调的明亮,朝向那翻盖中照去。
光亮下的梯子粗糙无比。
指着梯子的劳伦斯偏头望向阿诺:
“下面就是地下渔村。”
阿诺望着无法被腰灯完全照亮的深邃甬道。
他迟疑的眸子凝视着下方的黑暗:
“在下面?”
劳伦斯点点头:“你跟着我。”
伸手握住梯子,缓慢的攀下。
塔塔的脚步声撞击在环形的墙边,回荡在耳边。
一级又一级的梯子换若没有尽头。
终于,阿诺脚步踏在绵软的地面。
他缓慢吐了口气,转身寻找劳伦斯。
弧形光亮中的劳伦斯站在前方,推开扇铁栅门,半转身子,深邃的眸子望过来。
他嘴角噙着神秘莫测的笑意:
“欢迎来到地下渔村。”
铁栅门后面似乎透过光亮。
这不是地下么?为什么会有光亮?阿诺急促的上前几步。
目视铁栅外的阿诺愣住了,他半张着嘴,怔在原地。
眸子中倒映着景象:
漆黑中点缀着恍若星光的亮点。
微光下,庞大环形空间,类似盆地般形成三层。
个个木屋的剪影连绵成片,攀在这环形空间的各处。
面前的泥泞道路上走过个个提着木桶,拿着兜网的渔民。
“我第一次看见这场景的时候,我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反应。”劳伦斯推了推失神中阿诺的肩膀。
感受到推动的阿诺回过神来,他迟疑的望向头顶,高远之处连绵不断的光点。
劳伦斯继续说道:
“我查阅了很多书籍,有了些许结论。这空间的形成很可能是因为地下水流的冲刷。上方的脆弱石头落下,日复一日,形成这空间。那些发亮的光点是某种发光植物,体内含着荧光物质,在黑暗中发光。”
经历前世3d电影摧残的阿诺终于缓了过来。
他收回目光,揉揉眉心: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劳伦斯摆摆手示意阿诺跟上。
穿行在泥泞的泥地,身边是穿着蓑衣的渔民们。
摘下面罩的阿诺闻见水的味道,以及浓浓的鱼腥味。
劳伦斯忽然停住了,他停在路的中央,疑惑的望着两面的木屋。
“怎么了?”看见劳伦斯举动的阿诺同样停下了步子,他疑惑道。
劳伦斯将手插入口袋,放松着身子道:
“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我忘了通往那痕迹的正确道路。”
...这不就是迷路了么?说的那么好听?
阿诺轻咳了声:
“这很正常,行人应该知道那痕迹。”
劳伦斯伸手拉住了个面貌年轻的渔民。
渔民左手拿着木桶,灰暗的眼睛不解的望向劳伦斯。
“怎么了?先生?”他咧咧嘴,整齐的牙齿严丝合缝。
“地下暗河那边,有个三角形尖塔的地方怎么走?”劳伦斯早有准备的问道。
年轻的渔民抓了抓潮湿帽子下面的头发。
他拉住了边上的年老渔民,说了串难以听懂的方言。
年老渔民抬起那双间隔的很开的眼睛,望了眼劳伦斯和阿诺。
“就在那儿。”他抬手朝着远方指去,顺着泥泞道路的远方。
“谢了。”劳伦斯随口道。
两人正要朝着那方向走去,年老渔民却睁着双浑浊的眼睛望过来。
他张了张满是小牙齿的嘴巴道:
“那附近有着古怪的东西,总有人死在那里。”
“我去过那儿。”劳伦斯平淡道,“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
“或许吧。”年老渔民那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焦距。
劳伦斯与阿诺沿着那方向而去,穿过漫长泥泞的道路。
逐渐听见震耳的水声。
宽敞的豁口出现在面前。向下望去,约莫四五米深,便是汹涌澎湃的暗河。
激荡的水流打在石头上,散开迷蒙的白色水雾。阿诺闻到浓浓的水的味道。
劳伦斯站立着,左手摩梭着岸边的三角形尖塔。
阿诺的眸子扫过尖塔石质的表面,望向劳伦斯。
“这里有着人口失踪案的线索?”
劳伦斯深吸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缓慢的解释道:
“有个勇敢的记者在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有关失踪人员的报道。有个失踪人员在这里被找到,但那时候他已经死了。上面所用的照片就是这座尖塔。”
目光幽冷的劳伦斯抬手比划:
“他基本上就死在这儿,靠着塔底的位置。”
阿诺在塔底发现了滩暗红色的血迹。
他集中注意望向血迹。
无形的灵朝着四周扩散,视界的边缘翻腾起漆黑的浓雾。
灵性的损耗中,黑雾中出现了景象。
阿诺仿若梦呓般描述起那个画面:
“一个男人倚在塔底,他的头颅裂开,左手向上搭着塔身。”
目光幽邃的劳伦斯鼓着掌:
“你的描述和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几乎一样!你还能看到些别的么?”
阿诺朝着黑雾的深处探索,急速耗损的灵性使得眉心一阵阵钝疼。
疼痛之中,阿诺看见地上陡然出现一个个血迹,男人的血脚印。
猩红无比,几乎就要滴淌而下。
那脚印从塔下一直蔓延到暗河边缘。
“在那儿。”阿诺抬手指向暗河。
他捂着感觉钝疼的头,嘴角却逐渐拉起笑容。
随着对过往的窥视,鲜血逐渐滚烫起来。
耳边的低语声正在逐渐消失。
他能感受到,那灰色的点数即将解封。
阿诺领着路,两人来到豁口边上。
垂头望去,石壁上能见到一条人为开凿的小路。
凹凸不平,看上去是一锤子一锤子敲打而出的。
鲜血的足迹一直延伸到那小路上。
阿诺手掌攀住潮湿粘腻的石头而下,脚掌接触到小路凹凸不平的表面。
他站立着,左侧的水流声轰隆作响,让人敬畏。
阿诺小心的朝前迈步而去。
他和劳伦斯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左侧的河流中出现了莫名的凹陷,就像是缺了一块般。
就像是某个东西在水中浮着,注视着他们。
而这一次,阿诺胸前的怀表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