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四十。伊丽莎白街“德克赛面包店”。
阿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面包店了。美味的商品,优良的服务吸引着阿诺像是养成习惯的猎犬,一次次前来。
落地窗后,木质架子上摆满新鲜制作的各色面包以及蛋糕。面包经过精心烘焙后外表呈现诱人的焦黄色。
木门刚刚开了一条细缝,小麦的清香混合着奶油的甘甜就一阵阵的钻入鼻子,直叫人心痒痒。
阿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快步走到木柜前。木柜前一位女士正在购物。木柜后头站着个面带职业性笑容,身穿红衣的侍者。侍者正和女士交谈着。
阿诺下意识的翻开怀表看了眼。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了。距离九点的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出色事务所离这家面包店约莫还需要五分钟的步行。
…只要购物的过程在五分钟之内完成,自己就能来得及。
侍者与女士交谈的声音不自觉的传入阿诺耳中。
“…女士,你确定需要四分白面包,一份法棍,一份芒果布丁,一听黄油罐头么?一共是三十五刀。”
“是的。我家里那四五个孩子正在长身子,胃口大着呢。哎哟,我真的希望他们能少吃点…”说这话的时候女士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那么女士,我觉得你可以选择家庭套餐,这能很好的满足您这样的需求。套餐内容是两份苏打白面包,两份奶油面包,两根法棍,两听黄桃罐头。一共只需要三十刀…”
“这听起来不错,但是我的孩子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那么女士,我推荐您另外一份家庭套餐。内容是…”
“…我觉得面包还有有些多了…”
“别灰心女士,我们依然有着其他选择…”
……阿诺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
他第一次觉得侍者优良而体贴的服务并不一定是好事。
凡事都得分两面看,辩证法,辩证法…呼…别生气…别生气…该死的,有完没完了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啊。
怀表的指针卡塔卡呀走着,越发靠近九点。阿诺不自觉的偏头瞄着门口。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等等再买早餐。
但是头顶的提拉米苏刚来的第一天就要饿肚子了?不行!什么上班打卡都是扯淡的。
终于,女士满意的提着装满面包的袋子出了门。阿诺扫了眼怀表。
此时八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
侍者把目光聚集在阿诺身上: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
“我需要帮助。”阿诺抢断了侍者的话。
他先指了指第三层的盖着奶油的圆形面包,又指了指第一层煎蛋培根酸黄瓜三明治。
侍者问道:“一共是十刀。还需要什么嘛?”
“一份咖啡。还有一份牛奶。”阿诺的手搭在钱包的粗糙外表上。
“这样的话您可以点一份咖啡里面加牛奶的。这样比较合适,毕竟两份饮品对先生您一个人来说,有些多了。”侍者一边将面包装入袋子,一边说道。
“不,我想你误会了。”阿诺快速的说道,“牛奶是给我的猫带的。”
侍者听完阿诺的言语明显愣了愣,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
“你是准备给猫喝牛奶?还是给一个叫做猫的人带牛奶?”
“当然是给我的猫带牛奶。”阿诺耸耸肩。
侍者面容肃穆:
“先生,我必须提醒您。猫喝了牛奶之后会有很严重的腹泻后果。我曾经见过许多给猫喂食牛奶的女士们,她们在失去自己的猫咪之后,都对自己曾经的做为十分后悔。”
阿诺愣了愣,他按了按额头。
罗珊说的很清楚,提拉米苏最喜欢的饮品是牛奶啊。
等下当面问问她就是了…现在的关键是赶快去出色事务所…
阿诺看着一脸严肃的侍者。他认识到自己必须想一个理由。好在阿诺有着多年蒙混上级,工作划水,吹牛扯皮的经验。
阿诺轻笑着故作轻松道:
“先生。我觉得你理解的有问题。虽然我说的是我的猫,但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她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猫一样可爱。”
头顶的提拉米苏暴怒的用爪子抓着阿诺的头发。
侍者迟疑的望着阿诺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带上笑意:
“哦,这样啊。您有女儿啦。看上来您显得很年轻啊,真好。”
阿诺的脸有点僵硬。
正在这时,无由来的微风带着夏季的灼热绕着头顶盘旋。阿诺的耳边传来了风先生的言语:
“阿诺。我现在在一号办公室,已经九点了,你在哪儿?有新的任务了”
怎么从今天正好这么巧合的就被风先生发现了?新的任务?这腔调真熟悉…又有麻烦事了…
当阿诺回过神来,侍者已经将面包与饮品收拾好了。
“一共是二十刀。”侍者递过来手提袋。
阿诺摸出张二十刀面额的纸币递了过去,随即提着轻飘飘的手提袋出了门。
一路上快马加鞭,两条腿迈的时候有种马裤就要裂开的古怪错觉。
阿诺撞入出色事务所的大堂。罗珊被玻璃门大开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按着胸口,轻声埋怨道:
“阿诺先生你吓到我了…”
阿诺哈哈了两声,听着罗珊的埋怨,眨眨眼解释道:
“我遇到了一个过于热情的侍者。”
“过于热情的人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畏惧…”罗珊像是回忆起了某种不好的事情,“曾经有个男的,连续十来天每天早上到来送我早餐,莫名其妙的,我都不认识他…”
…我想你那种热情和我那种热情应该不是一种热情吧…阿诺无力吐槽道。
他忽然想到牛奶的事情:
“我有个问题,提拉米苏真的能喝牛奶么?”
“当然。”罗珊猛地站直身子,“他真的很喜欢喝牛奶哦。”
阿诺放心的呼了口气:
“那就好。风先生找我,我就先上楼去了。再见罗珊。”
阿诺顺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到了二楼,穿过休息室,直达一号办公室。
微微敞开的房门飘出白色烟雾,烟草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
阿诺推开房门,迎面撞上了风先生和哈瑞的目光。
阿诺站在门口尴尬的轻咳了声:
“我刚才在早餐店里…”
“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又有麻烦了。”哈瑞眯着眼睛,交叉双臂,将身子的全部重量压在了椅背上。
风先生手插在马裤口袋中:
“确实。协会来了命令,我们需要去清理皇后区的一家酒馆。那家酒馆违背了禁令,在地下室中进行非法的打斗与赌博。具体点就是在铁笼中看两头怪物相互厮杀,并且对于胜负进行赌博,就像是地下打黑拳一样。”
“所以我们可能遇到两头怪物,数目不清的暴徒?”哈瑞眯着眼睛。
“不。”风先生笑着,“不止两头怪物,他们一天之中至少有两场比赛。”
“四头怪物。太糟了。”哈瑞看着风先生的笑意,没好气的说道,“看你的笑容,还有别的坏消息么?”
风先生耸耸肩:
“我得去找找欧文夫妇,就是那个独子被杀了的那对夫妇。他们突然来信,邀请我去他们庄园,说是有事情商量。”
欧文夫妇?阿诺竭力从记忆的深海中抓住了飘渺的记忆。他们的独子貌似叫做达勒?欧文?真是一桩惨案,大人物失去了他们的唯一后代,是人都会念念不忘的吧。
“我就知道。”哈瑞从椅子上站起,从衣架上摘下灰色猎鹿帽,反手扣在头顶。
他半转身子对扫过阿诺手中的手提袋:
“路上再吃吧。我并不反对你弄脏我的车子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