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五六辆黑色轿车围在张名声宅子外,冬日的烈阳已经让人难以睁开双眼。云江淮从车上下来,下面的人撑过一把黑伞,云江淮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带着墨镜,往四处看了一圈,同下面的人进去。
从门口到大厅,可以看到有火烟熏过的痕迹,到了大厅里面的沙发和窗帘都被烧成灰烬,留下的部分也是烧焦的模样。在大厅的地毯中间,是一团巨大的灰烬,黑色向外扩展,渐渐变成焦黄色,浓烈刺鼻的味道也弥散在整个大厅。
云江淮皱了眉头,在外面扫了一眼,是海茵给他打的电话,那个时候,海茵的声音极度恐惧和虚弱。
“海茵呢?”云江淮问身边的人。
身边有个仆人打扮的中年女人,神情自若,回答道:“小姐在书厅。”
云江淮嗯了一声,往书厅去。
昨夜,海茵从昏迷中醒过来,她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焦臭味,她惊恐的冲上去,一见大厅中间有一团东西被火焰包裹,依稀可见是个人。海茵顿时一声尖叫,当场昏死过去。宅子外面的人,意识还迷离着,突然被这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耳膜,他们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却是本能反应般冲了进去。
等到他们冲进去,大厅快被火烟吞噬,在地毯边,海茵昏倒,张名声不见了踪影,或者说,他们已经意识到地毯中间烫着的那个被烧焦的人,就是张名声。
一众人连忙冲进去,把海茵救了出来,再救火。
等到这一切结束,张名声的人立刻找来了物业,调查监控,可是这里的监控是二十四小时覆盖的,如果行凶的人在十二点之前就离开了,监控是没有办法查到的。
这一众人和云家去了电话,云江淮已经休息,云家的管家说是要等到第二天。
等到海茵醒过来,一阵大闹后,看见张名声烧焦的尸体又晕了两次,第三次是张名声的人强扶着,这才不至于又晕。
海茵冷静后,第一反应就是给云江淮打电话,然后让张名声的人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云江淮得到张名声被害的消息,当场摔了一个杯子,然后就和往常一样洗漱,用早饭,然后穿戴整齐的来这里处理后事。
海茵在张名声的书厅床边坐下,窗隙里透出来的丝丝凉风扑到她汗渍未干的脸上,寒意刺骨。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了,她呆呆的望着窗角积的一点灰尘。
云江淮走来,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也没察觉,或者说她察觉了,只是不愿意面对。可云江淮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他轻声一哼,许久之后,海茵才慢慢转过头,抬头与云江淮对视。
那是一双经历了地狱又见神明,充满了两种复杂恐惧的双眼。海茵颤抖着双唇说不话来,泪水像一层透明的胶质涂满她的眼球,长发被汗水打湿,沾在皮肤上。
云江淮在她面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我把你安排到张名声身边,可不是要你动真感情。张名声对你好,是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他不能不对你好。”云江淮话语无情,字字诛心。
海茵止不住的开始轻声的呜咽,这让云江淮不满。
“倘若你对张名声动了真感情,那你就把他留下来的场子照看好,我会让何川法帮你。”
海茵呜咽声小了,她在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胶质一样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她的眼前世界又清晰起来。
“这件事情就算了吗?”海茵嗓子嘶哑,声音如同砂纸般粗,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忍着泪水倔强的看着云江淮。
云江淮漠然的看着她,他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交代吗?
“严金海和邓文云等一下就会到,他们会重新安置地方,这里的其他事情,我会让人来处理。”
云江淮起身离开,他重新带上墨镜。
海茵骤然垮了下来,伏在窗前,无声的大哭。
云江淮出了宅子,上车准备回云家。司机转过来对云江淮说道:“先生,笑爷的律师被严金海送到院里了,您要见见吗?还是让管家打发了?”
云江淮沉默良久,有些妥协似的,“见见吧。”
张名声出事,严金海就带着张名声早就备好的遗书要找到海茵,交给她。那个时候海茵还在书厅里和云江淮说话,严金海只好强硬的带着律师去云家。
等云江淮到了云家,就直接去了会客厅,见了这名律师。和他想象中不同,这名律师上身穿着一件迷彩的外套,里面是黑色的衬衣,下身是浅绿色的工装裤,一双马丁靴,一张娃娃脸,留着寸头。
见到云江淮,律师连忙起身,笑看着云江淮,目送着云江淮坐到主位,仆人上了茶,律师才笑着拿出一个文件袋,说道:“这是张先生留下的遗嘱,是关于海茵小姐的。”
云江淮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文件袋,给旁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刻心领神会,走到律师身边取了过去。
律师看云江淮打开了文件袋,也开口解释说:“张先生留下遗嘱,将t市的两套房产和几家铺面都留给海茵小姐。”
云江淮听着这话,心里陡然难受,他取出一封书信来,那是一张红色的书笺,钢笔写的楷体,上面的内容,让云江淮也眼眶一热。
信中写道:
海茵:
多谢数年相伴,此生注定不宁,愿你余生安稳,远离是非。我留下一点产业给你,如果日后有了心爱的男人,我也自私的想要让你不要忘记我,如果不能遇到心爱的男人,我也希望这点绵薄之力,能替我对你挡一下人情柴米。。。
“唉。”云江淮叹了一口气,他对海茵说的那些话,现在算是打脸了吗?看似无情薄义,那现在看来也算是情深义重。
“没什么事的话,我这里就不招待了。”云江淮独独握着那封信。
律师很懂得,他起身让管家带着他一起出去。
云江淮坐在会客厅里,手里握着那封信,他还有读完的话,都是张名声一字一句留下的,那样工整的笔迹,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的笔锋,应该是想了许久,准备了许久。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准备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