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轩扶着他的父王,内心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和父王竟然是在这般境况下相见的。
百姓们借着微弱的宫灯,偷偷打量着卧床几月的王上。如传闻般,王上身形单薄,在凉风习习的夜里,愈显羸弱。
束轩有些颤抖,一双温热的手,划过了他的脸颊。
束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牙轩国的王子,更不应该流泪。”
束轩怔怔地点头:“父王,束衡……他……”
一想起束衡的所作所为,他就无法再开口喊他叔父,更何况他们的叔侄情分在昨夜就断了,在他跪了一路中还尽了。
不待开口,束琰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声一声,沉重地似死神的脚步。
束轩连忙给他拍背顺气:“父王!”
束琰止住,抬了一只手,示意自己无碍,片刻后才道:“大胆束衡,你欲弑兄夺位,还谋杀王子和无辜的百姓,束手就擒吧!”
束衡此时被阿星捆住,摁在地上,依稀看见膝盖下流着的血迹。然而这血,清楚地提醒他,他的人都死了,就连束琰也被救了出来,他多年的绸缪,毁于一旦了!
他不甘心,剧烈挣扎着,他的眼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看到那一抹令人错愕的身影。
“是你?是你给束轩通风报信的?!”束衡张牙舞爪,作势要扑过去。
一定是这个人,不然,束轩怎么会没死?怎么会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阿星死死地制止他,未让他前行半步。
束轩随着束衡的视线,眼神落到那一抹呆呆怔怔的身影上,冷笑:“你是老眼昏花了吗?一个被你打压的落魄状元郎,能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束衡眼中闪过阴鸷:“当初本王封了你一个五品官员,竟然为他人铺了路!”
李三郎这才缓过神来,语气没有先前对束轩的慌乱,反而不卑不亢:“三郎何其有幸,被大人弹压了几年,郁郁不得志。若是三郎真有通风报信的本事,那定会不遗余力,不教大人冤枉一丝一毫!”
束轩笑了起来:“区区一个五品芝麻官,让李三郎做,也太侮辱人了!难怪他情愿在城门外吃粥,也不赴任,更遑论与你狼狈为奸了!”
李三郎在城门口吃粥,他是通过阿星的信得知的。
彼时他还在喜福客栈养伤,实在担心慕斓曦,便派了阿星去暗中保护,顺便将她的所有事情一一汇报,其中就包括了这么一件小事,因为是阿斓姐姐给李三郎盛的粥。
束衡眼中早已是滔天怒火,看见谁想烧死谁。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束轩,你杀了将近一半的朝廷重臣,又该当何罪?”
束轩身形一顿,不是因为觉得做错了,而是觉得可笑。可笑这些死去的重臣,生前与束衡勾结,死后还被束衡利用,企图扳倒他。
这些王宫大臣,若真是忠臣,若真是为百姓着想,就该劝束衡在百姓饥肠辘辘的时候,打开粮仓,救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