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镯子种质通透细腻,颜色翠绿自然,声音清脆动耳。这上面缠绕的金丝,巧夺天工。必是贡品无疑了。这么好的镯子,你确定要当它?”
当铺掌柜浑浊的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柜台下,语气中夹杂着疑惑。
“确定当得。”
清脆如鸟鸣般的声音从当铺柜台下方传出。
高高地当铺柜台下,一位小姑娘正腰背笔直站立着,估摸着八九岁模样。
小姑娘面色蜡黄,应该是饿的。
衣着布料虽普通,气质端庄静雅,清新灵动,隐约贵气溢出。
那鹅蛋小脸真是得天独厚,稚嫩中带着艳丽绝美,又不失清纯可人,让人见了就欢喜。
最绝的是那双杏仁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眸中带着伶俐机智。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那身通透高贵的气质,是普通人家学不来的。
当铺掌柜,捋了捋他那八字胡须,眼角一丝精明闪过。他约摸着,这小姑娘十有八九是安城逃难来的。
“这镯子可有来处。”
“定当是有来处的。掌柜,放心。”
小姑娘清脆地声音如春日布谷鸟,语气真诚。
当铺掌柜的心微微定了神,这镯子只要不是来路不明就行。兵火战乱时期,这世道能活着确实艰难。
顾穗岁故意低下头,勾起嘴角,心中冷哼。
这镯子当然极好,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玲珑玉坤镯,民间流传它是开启前朝宝藏的钥匙。
对别人来说是香饽饽,对于她顾穗岁来说却是催命符。
顾穗岁正了正神色,狡黠划过双眸,看来还要再加一把火才行。
她是女子,年龄又小,独自拿着如此贵重的物品来当铺,别人怀疑她,也是人之常情。
顾穗岁抬起头看向当铺掌柜,面容天真烂漫,声音轻柔,可怜兮兮道。
“掌柜的,这镯子来路保证透明,家兄姓苏,如今就租住在城西的长秋胡同里。我们家在安城是做茶叶生意的。您听我这说话的口音,您也听的出来。我就是安城来的。”
“家中哥哥病重的厉害,这世道药精贵着。为了给病重的哥哥治病,家里早已没了钱财,能当的都当了,如今就剩这祖传的镯子。如果不是为了哥哥的病,谁舍得啊。”
她缓缓说着,语气带着依依不舍,泪花浸湿双眸,死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
随后用衣袖快速擦去眼角泪水,强做镇定又道。
“我们一家子都是安城逃难来的,一路天寒地冻,艰难徒步月余,才到了丹城,长秋胡同的街坊四邻都知道。您可安心去打听。我不曾撒谎。如果不是家里实在艰难,我也不会狠心当了祖传的镯子。”
顾穗岁笃定这当铺不会真的去验证她说的话真假。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正值冬季,阵阵寒意透过缝隙,钻入小姑娘单薄的衣口颈口里。她柔弱的紧了紧衣袖。寒冷抨击着那弱小的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有点狼狈。
当铺掌柜一直坚信自己识人的眼力劲。
这小姑娘口齿清晰,话里定有隐瞒。但瞧她那可怜模样,她所说的话虽不能全信,说这镯子出自她家,大差不差应当真的。
他原本的迟疑与不信任,早已烟消云散。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镯子成色如此完美,又是上等贡品,不要白不要,今天他们当铺算赚大发了。
有正经来路就行,他懒得和这小姑娘多费口舌,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我们做当铺的,也没那么多忌讳。只要来路正就行。你活当还是死当。活当八十两,死当的话?看你也算可怜,这样吧,我们讨个正数,好算计,死当三百两。如何?”
顾穗岁抿了抿嘴角,故意装作一丝迟疑闪过。
顾穗岁心中咬牙切齿,换成前世,她早就翻脸了,这满天瞎杀价真让人窝火。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情景,能死当三百两已是很好,这烫手山芋能够抛出去就行。三百两暂时也够用,后面她可以再想办法。
当铺掌柜心嗝哒了一下,深怕这丫头反悔。这镯子如果换个光景当,最起码可死当八百两以上都不为过。
他本就是商人,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讲究的就是利益最大化,这世道,他能当她个三百两已经不错。
呵呵,这臭丫头还敢不愿意。
当铺掌柜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带着犀利,督促道。
“怎么,嫌少?。”
“没有,怎么会。掌柜着仁慈。我要死当,签字画押吧。麻烦掌柜将三百两分成两份给我,一份二百两整银,一份一百两碎银。劳烦了。”
顾穗岁微笑,话音刚落。
当铺掌柜瞬间换了一副面孔,脸颊堆笑,春光满面。
他小心翼翼包好镯子,双手轻柔地捧起,转交给旁边待命小伙计。
“小心点。这可是个大宝贝。”
他们当铺今天赚了一笔大买卖,当铺掌柜心情愉悦。对着顾穗岁摆了摆手,语气轻快,笑道。
“可以。小事而已。随你意。”
当铺伙计办事很是麻利,过程办理迅速顺利。
当铺里的办事伙计们,一片欢愉,在这鸟不拉屎的丹城,居然能让他们捡到如此大的漏,今天真是走了顶大的狗屎运。
丹城虽贫穷点,不像其他大都城繁华昌盛,安城失手后,丹城便由护国大将军秦长铮接手镇守。
大到各个官僚,小到地痞流氓,个个不敢猖狂,治安很是安稳。
顾穗岁也不怕因年龄小被人故意骗,当铺不给银钱,这家当铺在如今的大昌国也算是老字号。
安现代话来说,算的上全国连锁模式。虽然杀价厉害,却及其重名声,讲信用,保密性工作做的也非常好。
片刻,顾穗岁就拿到了银两。
安置好钱财后,顾穗岁麻溜的跨出当铺的大门槛,顶着寒风细雨便向医馆方向大步跑去。
苏澈之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原本并不严重,如今会如此严重,这是拖的太久的缘故。
给苏澈之新开的方子还需一味药,她要尽快采买到做备用。
还有她今日戌时必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