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女帝脸色铁青。
谢安石表情僵硬。
高元一,笑容不见。
他对的起天下苍生,女帝无道,他想走。
换一个人,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
但是……
众人只是表情复杂的望着唐灿,没有人着急开口。
他要走,肯定是不行。
可是……
女帝元殇,俏脸如霜。
同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唐灿你个白痴自视甚高,自诩天纵奇才,骂朕昏君,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朕为什么要做这些?
白痴!蠢货!
你的眼界,就不能再开阔一些吗!
为什么,你只知道天下苍生,却不知道朕!
你难道就不知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走,不可能让他走。
退一步说,以唐灿的本事,倘若真的投敌,反过来与大凉为敌。
这对于现在内部已经开始腐朽的大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很愿意相信,唐灿的歪才,可以帮助北方蛮子攻入大凉。
或者,帮助南蛮子入主中原。
不知不觉,这个白痴,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
……
“唐灿,目无法纪,以下犯上,依律当斩!”
上官婉儿见到女帝气的颤抖,一挥手,三尺青峰落在唐灿的脖颈,寒芒闪烁。
与此同时。
高银柳冷哼一声,右手直接搭在长剑上。
也不见她如何用力,上官婉儿的长剑颤抖了一下,断裂数段,落在地上。
高银柳仿佛只是做了一见微不足道的小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站在唐灿的身前,将他护住。
一切,不言而喻。
“婉儿,回来。”
女帝终于开口,喊回上官婉儿。
接着,向前走了两步,看了高银柳一眼。
高银柳迟疑了一下,侧身让开。
女帝和唐灿对视。
“你,对朕有这么大的怨气?”元殇语气平和,嘴角带着浅笑。
“废话。”唐灿一肚子火气。
元殇笑了笑。
“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这一幕,令在场众人心里七上八下。
女帝的心思,他们猜不到。
俄顷,笑声消失,女帝的表情恢复冷漠,声音更是清冷:“唐灿,只要朕不死,你哪都别想去。不管是留在大凉为官,还是进宫做宦,你都不可能离开大凉。你,没有选择。”
唐灿觉得两腿之间,有一股凉意:“可笑!”
高银柳轻启朱唇:“他想走,我送他。”
“你可以试试。”
女帝没有看高银柳,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灿,淡然说道:“你敢走,朕屠戮淮南百姓,鸡犬不留不留!寸草不生!”
语气漠然,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在开玩笑。”
“你可以试试。”
女帝针锋相对,轻笑一声:“你不是说朕昏君嘛,朕就是昏君。但是,你也不许走!”
唐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一旁。
高元一、谢安石则是心里一松,便是上官婉儿,都松了一口气。
不管陛下说的多狠,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留住唐灿。
只要留住了唐灿,大凉就还有救。
至于用什么手段威胁,不重要。
毕竟,女帝这不是还没有下旨屠戮淮南道么。
女帝,则是一脸得意。
你不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朕嘛,现在怎么样?
你说啊,有本事你就走!
倒要看看,是你硬气,还是朕厉害!
这一招,实在是……令人无语。
脸呢?脸呢?脸呢?
“你……你……你……”唐灿伸手点指,气的说不出话。
“怎么,唐御史还有什么要说的?”女帝笑了笑,一点都不生气了。
甚至,还有些舒畅的感觉。
唐灿:“……”
唐灿不想搭理他,回头走了几步,直接趴在床上,睡觉。
一国之君,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以数万百姓性命要挟,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但是紧接着,唐灿又发觉有些不对。
她这么煞费苦心,留下自己,为了什么?
要是想亡国,应该把自己赶走。
不想亡国,她应该洗心革面。
可是……
唐灿有些捉摸不透,哪怕趴在床上,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只是想了片刻,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一旁。
女帝的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哼!白痴,跟朕斗,你还早得很!
然而。
唐灿的梦呓,传入她的耳朵。
“傻娘们儿,不务正业,当哪门子的狗皇帝……枉为人子,愧对天下……”
女帝表情,瞬间凝固。
紧跟着,眼睛瞪的滚圆,一伸手从一旁的百骑司校尉腰间抽出横刀,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
上官婉儿和高银柳先后开口。
“有人来了!”
女帝身形一顿,沉声道:“是不是影子。”
“不是。”
上官婉儿表情凝重,低喝:“百骑司院中结阵,不良人屋顶迎敌。”
片刻之间,百骑司、不良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高祭酒,一会儿如果事情有变,你带着圣上走。”上官婉儿不知道从哪又变出来一柄长剑,我在手中,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没空。”
高银柳漠然的说了一句,随即迈步走到唐灿的身边。
上官婉儿:“……”
高元一:“……”
谢安石:“……”
女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不知道为什么,女帝脑海中忽然想起这一句话。
“银柳,护着那个傻娘们儿吧。”
再次被吵醒,唐灿费劲的睁开眼,说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帝,她死了,天下大乱。”
“白痴!”
女帝忍不住暴怒。
骂她昏君就算了,现在竟然骂她傻娘们儿!
“狗贼!”
“逆臣!”
女帝气鼓鼓的,用眼神杀死唐灿。
高银柳,则是走到了女帝身边,气势陡然一变。
两掌之间,月白色的光华游走。
“高银柳,想不到你这个人妖也在,上官婉儿,你这个丑女也在啊!哈哈哈哈!”
戏谑的声音,从远处出来。
轰!
一声沉闷的声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既然你们护着昏君,那这个助纣为虐的奸臣唐灿,就送给某了!也省的他再祸国殃民!”
一道锋利无匹的剑光,从天而降,直刺唐灿。
“你敢!”
“大胆!”
“住手!”
唐灿趴着,只来得及转过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大剑。
高银柳一步跨出,口中大喝:“滚!”
高元一、谢安石,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电光火石之际。
“你来!”
女帝一步站在之前高银柳的位置,直接暴露出来。
剑客手中大剑一转,冲向女帝。
这一幕,令众人色变!
一切,发生的太快。
就连上官婉儿,都来不及将女帝拉开,只能挥剑,堪堪改变本应刺中女帝心脉的长剑!
噗!
剑锋入肉的声音。
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女帝撞的倒飞了出去,被高元一勉强扶住。
众人的惊呼,这时候才响起。
“傻妞?”唐灿一激灵,站了起来。
“死!”
“你找死!”
上官婉儿长剑瞬间漆黑如墨。
高银柳右脚在地上重重踏步,整个人如出膛炮弹一般,冲向突然出现的剑客。
眨眼之间,三人冲破房顶。
俄顷,一截断剑,自半空落下,打斗声音渐消。
“圣上,奴婢……”上官婉儿跪在女帝身前,伸手抚在她的伤口上,以内劲替她疗伤,丝毫不在意损耗。
谢安石脸色煞白:“圣上!”
“无妨。”女帝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臂,示意她可以了。
接着,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臣,有罪。”
高元一的笑容消失,低着头,声音冰冷。
院外,不良人、百骑司,一个个脸色苍白,内心愧疚。
“怪不得你们。”女帝摆了摆手,面沉如水:“高元一,此事,你亲自查!朕许你便宜行事!一干人等,杀无赦!”
“是!”
接着,女帝目光转向唐灿:“唐灿,朕今天救了你一命,你最好用心做事,不要让朕后悔!”
“神经病!”唐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帝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身体气的发抖。
这个唐灿,也太不知道好歹了!
朕救了他,他竟然……
一旁,高元一目光冷冽,喝道:“唐灿,当斩!”
不管怎么样,唐灿此举,是高元一无法接受。
他可以接受唐灿劝谏,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唐灿如此羞辱女帝!
“你受死吧!”
上官婉儿怒喝一声,长剑闪动。
高银柳一步踏出,站在唐灿身前。
女帝挥手,拦住上官婉儿,冷冷的看着唐灿。
“你为帝王,一人生死,关乎天下。你死了无所谓,但是天下,又如何?”
唐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归根结底,今次的刺客,本来就是要杀你,我是被牵连的。”
“但是,如果你愿意少修行宫,不再痴迷礼佛,我愿竭尽全力,为圣上出谋划策。”
“不可能。”女帝干脆的回绝。
别的好说,修行宫、礼佛,没的商量。
一句话,刚刚出现的一丝君臣相宜,荡然无存。
“神经病,脑残,弱智,昏君!”唐灿顿时又怒了,越说越是气愤:“人死卵朝天,你就算修再多的行宫,你也住不过来,早晚死了,也就是一个坑!也不知道,你这猪脑子是怎么长!”
“你找死!”女帝被唐灿的话,胀的通红。
这个白痴,越来越过分了!
“把他给朕拿下!”
上官婉儿一步跨出,高银柳同样跨步。
不过……
“银柳,没事儿,正好清净几天。”唐灿满不在乎,随即笑道:“给我备车,去天牢。”
女帝险些被他的话给气笑。
高银柳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陪你去。”
旁边,高元一和谢安石也没有之前那么气愤。
一来,唐灿的目的是劝谏,这是他们可以接受的。哪怕,这个手段有些激烈。
二来,女帝还要坚决的修建行宫,令他们有些认同唐灿的说法,神经病……
……
唐灿昂首挺胸,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走入了天牢。
谢安石几年来第一次走入了文昌阁,站在高元一的面前:“高球儿,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需要一个解释。”
高球儿,是高元一的身材。长得高,胖成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