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派人来接?
唐灿有些诧异。
以女帝的性格,居然派人来接?
“什么人?”
“叫什么……”秦寿挠了挠头,皱眉说道:“好像叫什么海来着,你等等,我去问问。”
海?
唐灿微微皱眉。
俄顷。
秦寿去而复返:“崔海,说是什么鸿胪寺员外郎,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
“小官儿。”唐灿笑了笑。
终归现在大凉的官职,都是他改过一次的。鸿胪寺员外郎,也就是礼部下面的小官儿,比礼部诸司的员外郎的从六品还要低两级,算是从七品。
“我去把他喊进来?”
“不了,于理不合,我去见一见。”
之所以见,还是因为崔海的名字,令他好奇。
如果这个崔海,真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崔海,女帝的这个安排,就有些意思了。
当初在洛水上,他把崔海气的吐血的事情,女帝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
还选他来,想做什么?
说话间,唐灿、秦寿等人已经走到了大凉军的营帐之外。
唐灿依着礼数,让秦寿通传。
俄顷,帘门挑开,一袭锦衣的崔海,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对唐灿拱手:“唐御史。”
但是很可惜。
他的演技,还是差了点。
唐灿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隐藏的恨意。
不过……
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回礼。
依着规矩,回礼过后,崔海就该邀他入内,随便闲聊几句,客套客套。
但是不知道是初入官场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之,崔海就在大帐外,和唐灿客套了起来。
而且,只是道了一声辛苦,他的话题,就直接引到了囚车之中的陈瑛身上。
义正严词的表示其人是大凉犯官,于情于理都该由大凉来看管,而不是由高昌进行看守。
唐灿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表示自己带着陈瑛,只是为了私仇,与高昌无关。
崔海表面上表示理解,心里却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只是心中不免想起离开神都之前,女帝嘱咐他的事情。
想到做成了这件事情之后的神都官场,崔海的心头,有些热乎乎的。
“唐御史,某自然知晓你与陈瑛之间的恩怨。”
“某也可以理解。”
“但是此事若是传回神都,唯恐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海,随口问道:“崔柳睥是你什么人?”
“族叔。”
“他的尸骨,找到了吗?”
一句话,把崔海噎的不行。
唐灿则是一脸漠然:“我没管你的家事,我的家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唐御史误会了,某也只是关心唐御史,不想……”
“免了。”唐灿有些无礼的摆了摆手,信步离开。
当然。
他也是故意摆出这种嚣张的姿态。
崔海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等到秦寿离开之后,他马上询问自己的手下:“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很好,连日传回神都。”
“是。”
“……”
……
几日之后。
大凉神都,以及周边的几个州县,全都出现了唐灿飞扬跋扈对待大凉使臣的一幕。
而且……图文并茂。
详细讲述了崔海想要将犯官陈瑛带回大凉受审,唐灿却以私行对待陈瑛的恶行。
如此一来。
本就对唐灿离开大凉不满的人们,再次开始对唐灿口诛笔伐了起来。
连带着,对高昌,也是掀起一阵反感。
甚至,国子监的诸学子之前在高昌王都受辱的事情,也又一次的被人提了出来。
皇宫之中,更是传出一种声音。
说是女帝在考虑对高昌动兵,直接将高昌彻底纳入大凉板图。
然而……
实际上。
深宫之中,女帝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上心。
终归,她只是问了一句小书袋是不是和预想的安排一样,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反倒是方孝孺,因为这件事情,勃然大怒。数次找到女帝直言此时造谣生事之人必须严查,更是不惜找到高元一,拍着桌子大吼大叫,指责他为什么在女帝允许举荐崔海出仕不阻拦。
高元一则是满脸笑意,根本不打岔,而是直接转移话题:“你说,唐灿为什么要走徐霸走过的那一条路?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有个屁!”
方孝孺气的眉毛倒竖,重重的一拍桌子:“眼下,高昌第一次作为属国,正式出使大凉。代表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
“而且,春闱将近,神都汇集天下读书人。”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人闹起来,会怎么样!”
“哦?”高元一满脸笑容,一脸傻笑:“方大学士觉得会怎么样?学生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闹一闹,没坏处嘛。要是不闹,才令人失望呢。”
“你!”
方孝孺有些恨恨的瞪了高元一一眼,怒道:“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当初贺道举荐崔海出仕时候,你什么都没有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高元一微笑道:“老夫现在是兵部尚书,管兵部的事情就是了。”
“贺道是你方大学士的文阁的人,他举荐什么人,与我何干。”
“再说了,这事儿怎么论,也是该吏部管啊。”
“吏部尚书赵永康,他是根源啊。”
“你少来这一套!”方孝孺又是拍了一下桌子:“你当老夫不知道你和赵永康是旧识!”
“老夫的旧识也很多啊。”高元一苦笑了一声:“方大学士莫不是忘了,如今朝堂上,资历最老的人,旧识老夫了啊。”
方孝孺:……
大凉官场,资历最老的人,有两个人。
一个是眼前的高胖子,一个是刘裕。
但是……刘裕一直以来都是个闲散国公,现在更是跑到安南,不知道鼓捣什么。
反倒是这个高胖子,是实打实的官场第一人。
“老夫年纪大了。”高元一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对于官场的这些尔虞我诈,党派之争,说实话,老夫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你看的懂的事情,老夫看得懂。”
“你看不懂的事情,老夫同样看得懂。”
方孝孺心中一凛:“那这一次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恰好,这一次的事情,属于少数老夫看不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