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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比相貌

  由于白静和郝奶奶的悉心关怀,毅虹坐月子的生活总算过去了。刚出月子,毅虹不听劝阻就下地干活,她是想着思锁将来的生计。如果单独立了户头,多挣工分不就能多分钱粮吗?

  然而,竟然有人提意见,说郝奶奶是“五保户”,她的一切都是集体给的,凭什么毅虹吃她的口粮住她的房子?这不是白沾集体的光吗?也有人说毅虹怪可怜的,集体又没有多分给郝奶奶什么,她愿意省吃俭用地帮助毅虹,其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什么?再说,总不能让毅虹和思锁无家可归到处流浪吧,那还是社会主义吗?由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形成相对一致的意见,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就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白静思来想去,这样下去不是回事。思锁越来越大,男孩子吃饭厉害。而毅虹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全部分配到了父亲沈万固的名下,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白静向队长金楚生提出给毅虹单独立户分配的请求。虽然金楚生心中对毅虹的怨恨没有消除,但很难找出理由否定白静的请求。他就采取不否定不办理的不作为办法,一直拖着。

  白静和郝奶奶轮番登门游说,金楚生笑脸相迎,哼啊哈地点头答应。他暗笑,就算踏破门槛也不会给毅虹分粮分钱。再说她的钱粮全部分给了沈万固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与生产队何干?

  白静想出了一个办法,逼金楚生给毅虹立户,郝奶奶也认为可行。两人就找毅虹商量,毅虹觉得这样做似乎是不讲道理的蛮斫三斧头。

  郝奶奶说:“从怀孕到现在,谁和你讲过道理?你不蛮上,人家就和你瞎来,吃亏的是你毅虹和思锁。”

  毅虹想想也对。她是金锁的女人,思锁是金锁的儿子,金楚生既是队长又是自己的公公,她带着儿子住到金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毅虹一咬牙说:“就这么干,我豁出去了。”

  “还有,你可不能客气,要泼辣点,比主人还要主人,这样金楚生这个王八蛋才会认下(输),千万不能煮成夹生饭。果懂?”

  毅虹对郝奶奶的提醒心领神会,她抱着思锁来到金家白吃白住。

  毅虹在金锁姐姐金来弟的房间打了一张地铺,白天就让思锁睡在来弟的床上。

  好饭好菜毅虹被抢着吃不说,还死皮赖脸地把锁着的食品柜子撬开,挖脂油拌饭,舀红糖拌粥。还把饼干和脆饼塞在口袋里,留着下地干活吃。有时还掰点给一起劳动的社员,说这是金队长家的,大家尝尝。

  衣服脏了毅虹就翻箱倒柜找合适的换,连来弟洗净晒干的卫生巾她也不打一声招呼就使用。有次,来弟来了例假,没找着卫生巾,弄得裤子上血淋淋的。

  金楚生一家人人横眉冷对,视毅虹和思锁为眼中钉。毅虹却说,不分粮也罢,就天天在队长家吃饭挺好。喝粥捞稠的,吃菜挑好的,每天三餐吃得饱饱的。碗筷一推,快活如神仙。

  金来弟也反对给毅虹立户分粮,她认为是毅虹勾引了父亲,对这种女人就是要狠点。来弟那个暴脾气上来了也是挺恐怖的,连金楚生都让她三分。他生产队的猪圈闹出了骚扰毅虹的事件后,更是把来弟当成人物灯儿。

  来弟想对毅虹大动干戈,但一想起弟弟金锁在部队当兵,父亲是队长,在十里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毅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舞刀弄棍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见了血,受害的是自家人。她也就硬憋着气隐忍着,静观事态变化。

  对金楚生这种人没有过激的手段是治不服他的。他感到被毅虹弄得家不成家,外边又有不少人在看他的笑话,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同意毅虹从沈万固户中分出,成为独立户。

  从此,毅虹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受生产队的各种分配。当然思锁仍然是黑人黑户,既报不了户口也分不了口粮。这也不是队长金楚生所能做得了主的。

  其实,毅虹是爱面子的人,她并不愿意到金楚生家耍无赖。当金队长同意她单独立户后,她反倒觉得在金家闹得有点过分,特别是对不起他老婆和来弟。她抱着思锁,深深地鞠躬道歉告辞。

  “等一等。”

  毅虹一愣,又鞠了一躬说:“来弟,我到你家吃住,是没得法子的事,得罪了。”

  “我不是说这个,今天你不是要上工挣工分吗?让郝奶奶歇一歇,我痛经就不去上工了,帮你照看思锁。”

  “这,不合适……”

  “不要犹豫了,有啥不合适?”来弟说着就从毅虹手中把思锁抱去。金楚生夫妇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来弟,瘟神好不容易送走,怎么又要请回来呢?

  毅虹十分诧异,太阳打西天出了,自从金楚生骚扰自己后,来弟就把自己当祸水,现在怎么立地成佛了。这反倒让毅虹担心起来,是不是来弟发现了什么?她委婉地说:“来弟,谢谢你的好意,思锁我还是带走。这么多天在你家闹腾,白吃白喝的,不能再麻烦了。”

  “毅虹你放心,思锁在我家我们会好好照顾的,说不定他是我们金家……”

  来弟说一半留一半,毅虹心中有数她的下言是什么,她拗不过来弟,只能把思锁暂时放在金家。

  毅虹走后,来弟凑到她母亲耳边低声地说:“毅虹在咱们家大闹天宫,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吭气,我看思锁像爹,就一直在观察,越看越像。”她娘惊恐地说:“这可如何是好?”来弟说:“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接着,两人一起动手把思锁的衣服脱得精光。金楚生疑惑地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好好配合,我叫你干啥就干啥。”来弟诡异地说,“爹,你也把衣服脱了,下身留条裤头儿就行。”

  “你……”金楚生很气愤,但又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

  “你什么你,看看你快活得有没有惹出祸来。”来弟说着就为父亲解纽扣儿。

  金楚生完全明白了,原来老婆和来弟怀疑思锁是他的孩子,想进行外貌比对。比就比呗,怕什么?反正思锁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非常生气,猛烈推开来弟,把一件件脱下的衣服甩得满天飞,气鼓鼓地说:“我让你们看,看个够!”

  由于遗传的原因,父母与子女的外貌长相一般都会有某些相似的地方,通过外貌长相的对比可以确定亲子关系。当然这是最原始的方法,只能作为判断时的参考。

  在人的相貌中,分为“扁头”和“长头”,卷发和直发,双眼皮和单眼皮,长睫毛和短睫毛,有耳垂和无耳垂,卷舌和平舌……

  粗中有细的来弟,在与毅虹的近距离接触中,已经仔细观察比对,思锁有的地方与毅虹并不一样,可是这些不一样的地方恰恰与父亲金楚生一样,这使来弟怒发冲冠。她尽力压住中烧的怒火,仔细对肩、手臂、手和腿脚进行比对。她惊奇地发现,思锁的腿就像是她父亲腿的缩微版,她几乎可以断定思锁就是她父亲金楚生的儿子。

  “爹,你为什么要骗我们?”来弟不拐弯地问金楚生。

  “我骗什么了?莫名其妙!”金楚生没有好气地说。

  “思锁就是你的儿子!”来弟直截了当地说。

  “你个老不死的,你在外头有了儿子,怎么向当兵的儿子金锁交代。”金楚生老婆哭着说。

  金楚生心中明白,他与毅虹不曾有过那回事,哪来的孩子?他嚷道:“还来劲了,从一个不满周岁的细伢儿身上,就能看出他是我的伢儿?笑话!”

  让来弟不解的是,既然思锁是父亲的儿子,毅虹为什么不找父亲算账而一个人死扛?还坚决不肯嫁人,说有心上。她怎么可能把父亲这个老男人作为她的心上人呢?从这个角度看,来弟又没有了底气。她试探着问父亲:“你敢滴血验亲吗?”

  “可笑,有什么不敢?”

  父亲理直气壮地回答,更让来弟泄了气,外貌比对的事就这么草草收场了,而金楚生家里的气氛由此沉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