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偶然听说,顺便来看看他,祁楚枫心中稍安,却又疑心她所言未必是实话。当年她家悔婚,按常理而言,她怎得好意思再来见月臣,而且还亲自找上将军府?
“族中商队?”祁楚枫想要仔细问问。
“是我夫家族中的商队,我夫家常年经商,这些年中原地带生意愈发难做,所以想着开通北境这条商道。”
一般来说,商队为了通商,长途跋涉走商道,甚是艰苦,不会携女子同行,为何她也要跟到北境来?莫不是她早就知晓月臣在这里?祁楚枫心下疑虑,口中笑道:“北境虽是苦寒之地,但自有一番景色,气象开阔,与中原大不相同。夫人跟着商队出来走走,领略风土人情,甚好。”
邓黎月闻言,唇边微露苦涩之意,顺着祁楚枫的话微笑道:“是啊,边塞确是与中原差别甚大。祁将军这些年驻守北境,想来不易。”
“我自小便是在这里长大,倒也不觉得什么。”祁楚枫笑道,“中原有中原的好处,边塞也有边塞的好处。”
两人正说着,只听得脚步声近,然后裴月臣自门外迈进来。他一眼便看见了邓黎月,双目之中,惊喜jiāo加。邓黎月缓缓站起身,深深将他望着,眼底泛起泪光,jiāo错着思念、委屈、歉然等等诸多复杂情绪。
“将军。”裴月臣并未忘记先向祁楚枫施礼。
“这位是李夫人,”祁楚枫起身示意,稍稍在“李夫人”三字上加重语气,“她说是你的旧识,你可认得她?”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多余,从裴月臣的眼神便可知,他岂止是认得而已。
邓黎月上前一步,朝裴月臣福了福,声音微带哽咽:“月臣哥哥,别来无恙。”
裴月臣忙伸手搀起她:“黎月妹妹,你……你怎么会来到此地?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邓黎月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跟随族中商队到此。”
裴月臣这才放心,扶她至圈椅旁,柔声道:“坐。”
邓黎月缓缓坐下,双目不离他的面庞,问道:“月臣哥哥,这些年你可还好?”
裴月臣含笑答道:“挺好的。”
闻言,邓黎月泪水却落了下来:“自京城一别,你音讯全无,想不到竟是躲在这北境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十年。月臣哥哥,你受苦了。”
他哪有受苦,天天都有我陪着,不知道多好!祁楚枫闻言甚是不满,碍于面子又不能说出口,郁闷地直咬嘴唇。
“没有,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裴月臣似也知祁楚枫会不满,转头看向她,歉然一笑。
他们二人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许多旧情要叙……祁楚枫也知晓自己现下就是个多余的人,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勉qiáng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我还有军务要处理,月臣你们慢聊。”
裴月臣颔首会意。
说罢,她便朝门外行去,行至门口,又停住转身道:“对了,我让大勇多置办些好菜,请李夫人留下来用饭。”
邓黎月刚想开口,紧接着便听祁楚枫又道:“夫人既是月臣的旧友,便是我府上贵客。夫人若不嫌我府中吃食粗陋,便莫要推辞。”
这话一说,便将邓黎月的推辞客套之言尽数堵了回去,她只能含笑道:“民女多谢将军厚意。”
祁楚枫勉qiáng让自己笑了笑,望了眼裴月臣,转身快步离去。
将军府的外堂,此时聚齐了车毅迟、赵chūn树和赵暮云,再加上阿勒,还有一头上蹿下跳的腾腾。
赵chūn树正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述:“先夫,她说的可是先夫,说是已经故去三年了。”
“三年?”车毅迟啧啧道,“都说俏不俏,一身孝,小寡妇这么一来,军师怕是挡不住啊。”
话音刚落,他屁股上便被重重踢了一脚,紧接着赵chūn树后脑勺也挨了一记爆栗子。腾腾见状,欢喜得很,汪汪直叫,迫不及待也想往人身上扑。
“将军!”赵暮云转身,立时恭敬施礼。
车毅迟与赵chūn树也转过身,看见黑着脸的祁楚枫。
“都闲着没事做了,跑到这儿来说人闲话!”祁楚枫皱眉瞪车毅迟,扬手做势欲打,“什么俏不俏,一身孝,嘴里都给我放gān净点!李夫人的哥哥是邓元丰,为国捐躯的忠烈,该怎么对人家,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不用我多说吧?”
车毅迟佯作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陪笑道:“错了,错了!将军息怒,是我老车口没遮拦,下不为例。”
祁楚枫斜了他一眼,语气方才缓和些许:“你们都凑到这儿来作甚?”
赵暮云实话实话道:“我哥说出大事了,让我赶紧过来。”
“出什么大事,又不是你家的房子塌了!”祁楚枫闻言,怒气又起,凌厉眼风扫向赵chūn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