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祁楚枫暗自倒抽一口冷气,知晓丹狄族这是要趁着赫努族式微之际占便宜。她斟酌再三,还是不得不道,“赫努族比你们靠北,也更冷些,牛羊马匹原就比你们少。而且今年听说因为雪下得早,还冻死了一批,开chūn的崽儿肯定也会减量。你开的这个数目,对他们而言,怕是太多了。”
阿克奇皱了皱眉头:“将军,死去的族人,再多的牛羊也救不回来。”
祁楚枫笑道:“我是为了你们着想,这个数目赫努族若拿不出,此事岂非僵住,再拖下去,对于两族都没有好处。何况赫努族肯归还之前抢占的地盘,也算颇有诚意。若是你们肯让一步,赫努族也会记得这份恩情。”
阿克奇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将军是要我将此事就此作罢?”
见到阿克奇神情,其他三名随从虽然听不甚懂他们的jiāo谈,神情却也本能地凝重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沈唯重原与他们闲谈,现在无人理会他,他讪讪说了几句,也安静下。,阿勒有些许紧张,挟菜到碗中却不吃,大眼睛只望着祁楚枫和阿克奇。席间一时陷入静谧之中……
祁楚枫道:“我绝无此意,少族长不要误会。对于荒原各族,我朝一向是一视同仁,绝不偏帮。公允的说,赫努人勾结东魉人,杀你族人,抢掠地盘,你自然应该讨回公道。但既要讨公道,总得对方做得到才行,这一口气要他们拿出上万牛羊马匹,对他们而言确实难以支撑。”
“将军的意思是?”
“这上万的牛羊一气拿出,确实困难,不如分个年限,比如分为三年。”祁楚枫好意提议道,“这样一则你们不吃亏,二则赫努族勉qiáng也能支应着。”
阿克奇想了想,道:“将军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若能采纳,那便是卖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祁楚枫笑道,招手唤侍女为阿克奇添酒,“荒原三族之中,丹狄族与衡朝距离最近,相互照应比起其他两族也更方便,少族长说是不是?”
这句话的弦外之意,阿克奇岂能听不出来,笑道:“那是自然!”
见他这一笑,三名随从方才放松神情,举碗复饮,又转头问沈唯重方才说了些什么。阿勒也松了口气,低头吃菜,不时抬眼偷瞥阿克奇。
一时酒过三巡,便散了席,中原酒烈,阿克奇的随从都喝得有点多,祁楚枫便让崔大勇派人搀扶,送他们去官驿。阿克奇看出阿勒恋恋不舍,便邀她去族中玩耍。阿勒自然是愿意,期盼地看向祁楚枫,等待她的首肯。祁楚枫却笑道:“少族长美意,原不应辞。但阿勒马上要跟我进京城去,这回恐怕是去不了。”
“京城?!”阿勒惊讶地看向她,之前她完全不知晓祁楚枫打算带自己进京城。
祁楚枫摸摸她脑袋:“我难得进一趟京城,当然要带你去逛一逛了。”
阿克奇笑道:“京城甚好,阿勒姑娘是应该去看看。”
阿勒当然是更想去丹狄族,但听阿克奇这样说,也不能直说自己不想去,只得点了点头。
亲自送阿克奇等人至府门口,待他们走后,祁楚枫刚刚回身,便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转头望去,只见月光如水,落在那人半旧青袍上,愈发显得清冷。
至将军府前,裴月臣勒住马匹,翻身下马,看向迎上前来的祁楚枫。她眉眼弯弯,因饮了酒的缘故粉脸微红,望着他笑。
将马缰jiāo给旁边的侍卫,裴月臣陪着祁楚枫一起往里走。“喝了多少?”他一看便知她饮了酒。
祁楚枫不在意:“大勇备了四坛子竹叶青,全喝光了,全是我哥上回送来的,还真有点心疼。”
裴月臣瞥她:“你呢?”
“我没喝多少,最多半坛子,得先紧着他们嘛。”刚说完,她没忍住,掩口打了个酒嗝,问正事道,“那两名东魉人现下如何?”
裴月臣皱了皱眉头:“有一个没撑住,已经死了。另外一个,我已经请了老邢过来,他也说棘手得很。”
原本还想着有活口,能探出青木哉的下落,祁楚枫叹了口气。
“老邢也知晓此人要紧,他会尽力的。”
“我就担心青木哉钻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等待时机……”刚说到这里,正好经过一处台阶,祁楚枫饮了酒,脚步发沉,被台阶绊住,差点跌倒,幸而裴月臣眼疾手快扶住她。
“不止半坛吧……”裴月臣扶她站好,忍不住揶揄道。
祁楚枫辩解道:“就半坛子,我和阿克奇分了一坛子,剩下三坛酒都给了他三个随从。阿勒和沈先生没酒量,就没让他们喝。”
听见她和阿克奇分了一坛子酒,裴月臣不知怎得,便觉得不太舒服,心念微转,未及多想,便冲口而出问道:“你头一遭见阿克奇时,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