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看着她,轻声劝解道:“之前程大人和沈先生进古鸦城,你也是担心得很,可他们不也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祁楚枫闷声冷道:“能一样吗?”
“事情虽有所不同,但程大人和沈先生都是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和他们相比,我好歹习过武,自然应该gān些粗活。”裴月臣笑了笑道。
祁楚枫抬眼,恼怒地瞪他:“你还有心思顽笑?!”
原是想逗她开心,见她当真怒了,裴月臣只得敛了笑意,望着她轻叹口气。
伤口都已上好药,祁楚枫撂开他的手,起身盯住他,不再压抑怒意,质问道,“你为何不在私下先与我商量此事?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在周云面前?”
不待裴月臣说话,她随即又道:“……你故意如此,为得就是bī我同意,是不是?昨夜你便计划去孟希山勘察地形,却不透一点口风,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有意在瞒着我!”说到此处,她的眼圈已然红了。
“楚枫,我不是……”
裴月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想要上前安抚她。
祁楚枫正在气头上,见他上前,立即退开一步,怒意未减:“你也不用解释,此事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楚枫……”
“就是周云来劝,也没有用!”
她旋身大步出了帐,帐帘重重一甩,外间的风正大,雪粒子纷纷扬扬扑了好些进来。裴月臣立在原地,看她的身影隐没在帐外,缓缓低头看向手上的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祁楚枫几乎是一夜无眠,在láng皮褥子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待到天蒙蒙亮时,索性一骨碌爬起来,牵马出营,也不许人跟着,直奔孟希山。
此前她曾数次勘察过古鸦城周遭的地形,孟希山自然也来过,但因为山势险峻,寻常兵士要爬山都费劲,绝无可能从此地进攻,遂只上到半山腰,便未再前行。
马匹是断断上不去,祁楚枫先在山脚下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栓好马,这才开始往山顶攀援。昨夜一场风雪,到今晨虽然停了,却令山路愈发难行。许多地方山石嶙峋,压根就没有路,又覆着冰雪,脚下一不小心就要打滑。饶得祁楚枫是习武之人,也得小心翼翼、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
一处极陡峭的地方,她不得不借力旁边的小树,撑着往上攀爬。殊不料,小树枝gān脆弱,经不起她的重量,啪嗒一下,从中折断,她暗叫倒霉,整个人仰身朝后跌去……
风从耳边掠过,她已做好了摔出丈外的准备,本能地蜷起身体,保护颈部和头部。
下一瞬,她被人稳稳接住,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
她站稳身子,抬眼,正对上裴月臣的双目。
“你跟着我多久了?”她微微恼道。
“我也是刚刚才追上来。”裴月臣担心她不信,又解释道,“真的,我听说你一个人出来勘察地形,猜想你大概是来了这里,在下面看见你的马,然后才循着脚步追上来。”
他的轻功高出她甚多,要追上她确实不是难事,祁楚枫微别开头,不吭声了。
“这里不好走,那边有条路更容易一些。”说罢,裴月臣往左侧行去,行了几步,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回望——
祁楚枫尚立在原地看着他,显然昨日的气还未消。
裴月臣无奈一笑,返身回去,牵了她的手:“你随我来,我已经找好了,靠近山顶有一处地方可以下崖壁。”
大事当前,祁楚枫也不愿再与他闹别扭,虽然一声不吭,但顺从地跟着他走。
裴月臣领着她往左,绕过岩石,再往上攀援莫约十数丈,到达一处相对平整的平台。“你看,从这里下去,便可以直接进入到古鸦城内。”裴月臣站在崖边,指着下面朝她道。
祁楚枫探头望去,正对的崖壁下方好像是古鸦城某座大宅的后院,一些房屋的屋顶都破败不堪,应该是一座废弃的旧宅。
“在这里还可以安排一些接应的人手,等人先下去,再把火油等物放下去,会更为妥当一点。”裴月臣在旁道,“撤退的时候也能搭把手。”
祁楚枫目测了一下高度,不禁皱起眉头,深知这样的高度,即便没有追兵,要在暗夜中徒手攀援上来也极为不容易。
“你就这么想去?”她闷声问道。
“此事若能成功,就能bī东魉人出城突围,免去我军攻城和围城之累。”裴月臣看着她,语气诚挚,“楚枫,你心里也知晓,这是上上之策。”
“上上之策……”祁楚枫立在崖边,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痛楚,“你知晓此事有多危险吗?”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刮过,劲道颇qiáng,刮得她险些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