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裴月臣诚恳地向她解释,“我只是以为,若此事避无可避,那么比起其他人选,程垚确实比较合适。”
祁楚枫怔怔望着他,呆愣了好一会儿,忽而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语气苦涩:“原来,你是这样想。”
之前担心她发脾气,可现下看着她这般勉qiáng苦笑,倒不如发顿脾气更好,裴月臣看着她,心中隐隐生疼,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劝她。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祁长松想着趁热打铁,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我和将军单聊几句。”
众人会意,遂纷纷起身告辞。裴月臣担忧地看着祁楚枫,又看向祁长松。后者信心满满地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放心。裴月臣却知晓祁楚枫的性情,她若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的婚事也绝不至于拖到现在。
祁楚枫也不理会他们,眼皮都不抬,一口酒,一箸菜,面无表情地一口口吃着。
裴月臣暗叹了口气,退出暖阁,替他们将门掩上。
外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巴掌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往人身上扑。先出来的车毅迟和赵家兄弟借口避雪,都不肯走,缩着脖子挤在风雨连廊的拐角处。
看见裴月臣面带忧色缓步行来,车毅迟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轻声宽慰道:“将军只是一时过不了这个坎,军师你都是在为她着想,我们都明白。”
裴月臣没说话,只是担忧地转头望向暖阁内的灯火。
腾腾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看见这么多人都在,兴奋得很,叼着它的球,往人身上又扑又蹭,要人陪着她玩。很快,阿勒和沈唯重追着腾腾过来,看见众人蔫蔫地挤在廊上挨冻,大惑不解。
“你们怎么……”沈唯重才刚开口,便被赵chūn树用手势打断。
“嘘!”
赵chūn树比划着,又指指暖阁,示意他们都噤声。众人不约而同,忍着寒风,竖着耳朵听暖阁里头的动静。
暖阁内,祁长松伸手拿走祁楚枫手中的酒壶,叹道:“我知晓你不愿意,可这事终究得落定,再拖下去,只怕圣上未必有这个耐心。”
祁楚枫不做声,复伸手要把酒壶拿回来,祁长松不肯给,她冷冷一挑眉,目光凛冽,他只得认怂,讨好般帮着她把酒斟上。
“当初圣上下旨,把公主许配于我,我也和你一样不情愿。可现下不也过得好好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祁长松拿自己现身说法来劝她。
“确实是相敬如宾,你娶了四房小妾,她也不闻不问。”祁楚枫道,“怎得,你是想劝我先成了亲,然后再养几个面首?”
祁长松大急:“别胡说八道,什么面首,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传出去怎么得了。”
祁楚枫冷笑:“你三妻四妾就可以,我连说说都不行啊。”
生怕又激怒她,祁长松连忙安抚道:“行行行,在自己家里头说说当然没事,别传去就行。小枫,你别光顾着和我置气,咱们是自家人,我肯定是向着你。这事,再拖能拖多久,它总得有个解决办法是不是?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不嫁。”
祁楚枫简明扼要地回答,扬脖又饮尽一杯。
“你……”祁长松被她噎得气不打一处,又不能发火,忍耐着问道,“圣上那边怎么jiāo代?”
祁楚枫淡然道:“我想过了,等你和公主有了子嗣,无论男女,在名义上过继给我。将来烈爝军最后说到底还是皇家的,圣上也没话可说。”
没想到她竟然抱有这种念头,祁长松气极而笑:“连我将来孩子都惦记上了,你还真是拿我当亲哥。”
“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咱们谈得根本不是一件事儿!”祁长松劝道,“我当哥哥的,总不能看着你孤苦伶仃一辈子吧。就算你是将军,可你终归还是个姑娘家,嫁了人,有了归宿,我也才能放心,对爹爹也算有个jiāo代。”
提起爹爹,祁楚枫鼻子微微发酸,别开脸去,声音依然冷硬:“若爹爹在世,断然不会勉qiáng我。”
祁长松长叹口气:“……我也希望爹爹还在,那就用不着我来操心这破事。”
祁楚枫默然无语,自斟了酒,又替祁长松也斟上一杯。
“小枫,我跟你说心里话。”祁长松喝罢杯中酒,掏心掏肺道,“你还没成亲,容易想太多,其实只要人还凑合,是不是你自己选的根本不重要,日子久了,全都是一个样。你看,我那几房小妾,都是我自己挑的吧。娶她们的时候,我也中意得很,可慢慢也就淡了。”
祁楚枫看着他不说话。
以为她听进去了,祁长松苦口婆心:“所以说,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你就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