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楚枫看向阿勒,又瞧见了她脖颈上尚未消退的红印,扳着她的脖子细看:“阿勒,他想杀你?”
阿勒摇摇头,将祁楚枫拉到一旁,低声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祁楚枫待阿勒,与亲人无异,素日疼爱有加,如今听她被人这般欺负过,她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
家仆端着铜盆上前,崔大勇卷袖待要上前替他清洗伤口,阿勒已经抢先过来,目中犹有水光,拿gān净布巾蘸了清水,替沈唯重擦拭伤口。阿勒向来手重,沈唯重疼得直咬牙,却不敢出声,双手紧紧攥住圈椅扶手,动也不敢动地由着她折腾。
“大勇,你去把人找过来。”祁楚枫冷冷道。
自然明白她所指的是谁,崔大勇领命而去。
前脚崔大勇刚刚出了府,后脚车毅迟便进府来。老车昨日喝酒误了事,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正好军中有些事也要向将军禀报,便一早就赶过来,没想到正碰上这摊子jī飞狗跳的事。
“将军!这是……”车毅迟瞅着泪眼汪汪的阿勒,又看着脑袋被裹成粽子的沈唯重,“这俩孩子怎么了?被狗咬了?”
旁边腾腾听懂了,汪了一声,表示不满。
祁楚枫道:“赫努人欺负阿勒,还动手打她,沈先生上去拦,就成这样了。”
听到她称呼自己为“沈先生”,沈唯重心中颇为激动。他之前深知在祁楚枫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或者连小角色都算不得。却没料到今日因自己为阿勒受了伤,竟能得将军尊称一声“先生”。
车毅迟一听便怒了:“谁敢动阿勒?!这不是公然在我们将军府头上动土吗?”
“他还说阿勒是投靠了异族的叛徒。”祁楚枫冷冷道。
“……这是何意,这岂不是说咱们……”车毅迟气不打一处来,“到底这是哪个混账王八小子说的话,老子要不把他收拾明白,老子就不姓车!”
“是谁,你待会就能看见了。”
祁楚枫返身坐到上座,朝阿勒道:“你带沈先生下去歇着,再让嬷嬷弄块冰给你敷脸,脖子上的伤也让嬷嬷看看。”
阿勒乖顺地点点头,扶着沈唯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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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裴月臣面带倦色从营牢深处走出来,见天光已经大亮,微微诧异,他自己也未料到竟审了足足一整夜。
狱卒见他手上沾了好些血迹,连忙端来铜盆请他净手。裴月臣洗过手后,看见衣袍上不免也沾染了些许血迹,暗叹口气,心知自己的情急之下,用刑的手段只怕是过于狠厉了。
他从怀中取出些许银两,递给老狱头:“手重了些,让老邢派人过来看看,该包扎包扎,该吃药吃药,别死了。”
老狱头推脱道:“都是我分内的事儿嘛,用不着用不着。”
“拿着吧,到处都是使钱的地儿,我知晓你们不容易。”裴月臣道。
老狱头方才收了,笑道:“还是军师您体恤我们啊。包子米粥都是现成的,您在我们这儿吃了再走?您要不喜欢,要不我再让人去外头买炸糕……”
“不必麻烦,我还有事,先回去。”
裴月臣素来喜洁,现下衣袍上血迹斑斑,让他极为不舒服,想着先回去换一身gān净衣袍。待他策马回到将军府,刚从东角门进府,来替他牵马的家仆便焦急朝他道:“军师,您快去偏堂看看,都闹起来了!”
“谁闹起来?”他不解。
“将军啊!将军发脾气了,是真发脾气。”
“为了何事?”
“内中详情我也不清楚,只知晓阿勒被人打了,还有两名荒原人也在那里,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阿勒被打!荒原人!
裴月臣连衣袍也顾不得换,便匆匆赶往偏堂,还未至时,便听见车毅迟的声音——
“我以为是哪一位荒原壮士呢?好大的气魄!原来是铁里图,你爹爹阿克塔因为你在外头闯祸,被仇家寻上门来,腿都给打折了。你怎得还不知悔改?居然跑到我衡朝地界上来寻畔滋事!”
裴月臣踏入偏堂,祁楚枫正坐在上座,背脊挺拔,面如寒冰,一声不吭。这些年过来,他对她已是再熟悉不过,她真正着恼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府中的家仆们都知晓,不怕将军骂人,就怕将军不骂人。
见到他,胡力解如见救星,急忙上前道:“军师,您快来帮我们解释。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昨日都是好好的。”
众人循着他的声音,皆看向裴月臣。
裴月臣先向祁楚枫恭敬施礼:“将军。”
祁楚枫一眼看见他衣袍上的血,连忙问道:“你也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裴月臣回道,目光扫过两名荒原人,“还有别人受伤吗?出了何事?”